文：郭思亭

　　图二：大俗摄影

　　我老公兄弟五个，他是老大，由于家庭穷，老二（二弟）二十好几了，还没说妥媳妇。

　　直到1991年，二弟二十五岁那年，我们近门的光棍大叔，经人介绍，找了个四川的女孩。那女孩长得像电影明星一样漂亮，看上去二十一二岁。

　　可是，那女孩宁死不愿意给叔成亲，她相中了俺家老二，老二喜出望外，闹着要娶回她。但要支付给对方3500元，当时筹这些钱，比现在十万块还要难，借遍了亲朋好友才凑够。

　　于是他们没订婚，没办酒席，成了事实婚姻。虽然是闪婚，但是他俩好得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我每次看到他们，都是满面春风。

　　大概一个月左右，他们两个人借邻居的大自行车去赶集，到了晚上还没回来。之后杳无音信，过了一年多，老二自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说，媳妇说要带他去外面打工，他俩在徐州时就走散了，再也找不到她了，他怕家人抱怨，没脸回家，所以就独自在外漂泊了一年多。

　　从此，老二便天天萎靡不振，原本勤劳的他，一下子变得懒得要命，连油瓶倒了也不扶，每天混日子过。随后，老三、老四和老五还有小姑子都结婚了，只有二弟还光棍一个。

　　2000年的春天，老二一个好友的姐姐给，他他介绍一个她娘家的邻居，那是一个即将成为寡妇的女人，家里有一儿一女，年龄和他同岁，名字叫罗玉凤。双方如果没有问题，等得了癌症晚期的丈夫死后再成婚，最迟撑不到两个月。

　　他二人一见钟情，便迫不及待地走在了一起，玉凤的一双儿女，放在家里她也不管了。媒人找到我和我的老公，说玉凤的两个孩子天天哭着要妈，让我们劝回他俩暂时分开，等她的丈夫死了后，再在一起，这样别人看到，也会笑话。

　　媒人说，本来是想做一件好事的，结果成了坏事。怎奈他俩好得掰不开了。老二带着她不敢在家住，竟然在我的娘家当了常驻大使。我就纳闷了，他们那么多亲戚不去，为啥偏到俺娘家住。我本来打算把他们劝回来的，但思虑再三，我还是没有开口。

　　老二和那女人私奔后的第十天，女人的前夫喝农药自杀了。

　　在我娘家，我父母手把手教他二人打烧饼，学了两个多月，出师了。俺娘给他俩找了个闲着的院子，紧靠路边，开始营生 。他们所需用的东西，都是我娘家人免费提供的，像烧饼炉子、案板、和面盆等等。

　　由于老二当时他俩一点本钱没有，我娘家人借给他面粉，又借给他钱买木炭和芝麻。

　　老二两人在那里干了半年多，赚了一些钱，不愿意在外飘了，就回了老家。赊的人家木炭，钱也没给对方就回来了，他俩说不用还了，人家找不到他们的家（卖木炭的送货上门，为了拉生意压一趟的钱，这次要上次的钱以此类推），到现在二十多年了，还没还给人家。

　　在家安顿好后，罗玉凤把她的儿女接了过来。儿子七岁了，名字叫朱俊俊，女儿四岁，很可爱的一双儿女，他俩都白白净净的，男孩长得像电影里的小萝卜头一样，招人喜欢，女孩也长得也超可爱，一双大眼睛双眼皮。

　　随后，老二就把他兄妹俩安排在了我们村学校上学，并把朱姓改为继父常姓。但是俊俊还是坚持姓朱。

　　每到星期天，俊俊就吵着回先前回家，他说想他的爷爷奶奶，罗玉凤就骗他说，爷爷奶奶不在家。儿子不信，就哭闹，玉凤气不过，就揍他一顿。尽管哭闹，还是拧不过大人。

　　几乎每个星期天，儿子就会闹一场。到他三年级的时候，罗玉凤找不到俊俊了，经打听，在他前夫家找到了，正跟着他奶奶爷爷在一起呢。

　　把儿子强行拉回来之后，每到周日和假期，她就对儿子严加看管。有一年寒假，他自己又偷偷地骑着自行车去了奶奶那里，罗玉凤没能把俊俊弄回来，气急败坏地叫老二开着摩托三轮车，把他拉回来了。

　　尽管罗玉凤管控着俊俊，但是还是没能阻挡他回家的决心。他还是经常偷着回家，但是每次玉凤只要抓到他，一会也不让他停留，马上把他弄回来。小学毕业后，俊俊慢慢地变得沉默寡言，眼神变得呆滞。

　　一天，罗玉凤正在洗衣服，俊俊突然挥起大扫帚向她扑去，毫无防备的她，趴在了大盆里。之后隔两三天就打她一次。他不打别人，就只打她一人。她这才想起来到医院给俊俊看病，诊断结果很令人揪心，俊俊患上了精神病。

　　在医院治疗了四个多月。出院后，一点不见好转，一切照旧。为了不让他打人，罗玉凤就强迫他吃药，吃了药就睡觉。一连五六年，俊俊打玉凤勤的时候，就把他送进精神病医院住几个月。每年平均在医院住半年。

　　俊俊到二十岁那年，罗玉凤实在忍受不了俊俊的突然袭击，狠狠心，咬咬牙决定抛弃他。

　　她在家计划好，他们一家四口都到浙江去，临来时把俊俊自己丢在那里，然后他三人偷偷回家。可是在那里一年多，一家四口都回来了，最终没舍得把他丢弃，毕竟母子连心啊。

　　然后，罗玉凤找村干部，让俊俊住养老院，他们说那里收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他才二十多岁，去的还太早。

　　现在俊俊三十一岁了，吃得白白胖胖，除了偶尔打他妈以外，啥活也不干，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不知为什么，他的背也驼了，看背影像个老头。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