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前一小时,丈夫从小三家里出来被我发现,他却不以为然

领证前一小时,温以柠指尖捏着那张刚从周景年裤兜摸出来的计生用品购物小票,指节都泛了白。
她拨通电话,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波澜,只带着一丝疲惫的质问:“周景年,口袋里这张小票,你打算怎么解释?”
听筒那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静得只能听见微弱的电流滋滋声。
过了好半晌,男人漫不经心、甚至带着几分无所谓笑意的嗓音才传了过来:“所以呢?这婚你到底还结不结?能不能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割在温以柠的心上。
九年。整整九年的光阴,从青涩稚嫩的校园恋爱到跌跌撞撞步入社会。
所有人都知道,温以柠是为了他周景年,才毅然决然地背井离乡,哪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撞得头破血流,也要扎下根来。
周景年太了解她了。
他笃定她离不开他,笃定她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在冷战过后选择妥协,选择退让,选择做一个懂事的未婚妻。
但这一次,风暴过后的海面并没有归于平静。
温以柠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精致的地毯,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
“不结了。”
哪怕心如刀绞,哪怕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企图将她淹没,她也清楚地知道:明知前方是深渊还要继续往下跳,那是愚蠢。清醒的人,最该懂得的道理就是及时止损。
九年而已。人生漫漫,她不过才走过三分之一,她还有无数个九年可以推倒重来,去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挂断电话后的半小时里,温以柠坐在沙发上,像一尊雕塑。
当时钟的指针划过,她终于动了。她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干眼角那抹未干的泪痕,随后将那张皱皱巴巴的小票团成一团,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接着,她拨通了那个足以改写两人未来命运的电话。
“校长,您好。”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镇定,“您上次跟我提过的那个教师援疆项目,现在还能报名吗?”
学校在上个月刚刚发布了援疆支教的计划,这是一个苦差事,但也是一个机会——参与人员回来后能直接纳入评优评先的名单。
校长早在第一时间就极力向她推荐过,可那时的温以柠,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到来的婚礼,只想着做周景年最美的新娘,便婉言谢绝了。
电话那头,校长的声音透着明显的错愕与诧异:“温老师?你不是马上就要办婚礼了吗?怎么这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嗯。”温以柠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婚礼取消了。”
校长是个通透人,顿了顿,没再多问半句关于私事的缘由,只是爽快地应道:“行,难得你有这份心。那你明天一早来我办公室填表格,我给你留个名额。”
挂了电话不过十分钟,玄关处传来了动静。卧室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温以柠抬眼望去,周景年正倚在门框上。
一米八八的身高让他自带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哪怕此刻他脸上挂着几分不耐烦的慵懒,那张俊朗的面容依旧晃眼得让人心惊——也正是这张脸,曾在过去的九年里,让她无数次在委屈时狠不下心去苛责。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在崩裂。
最终,还是周景年先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动作熟练地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以柠,还有半个月就办婚礼了,别闹小脾气了行不行?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乱买东西了。”
温以柠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男人的手臂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她放弃了挣扎,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带着彻底失望后的淡漠:“我没闹。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一年前的那个雨夜,记忆犹新。
她推开门,撞破了周景年和自己最好的闺蜜郑季凡在一起。那一刻,天崩地裂。
当时的他,跪在她面前,一边狠狠扇自己耳光,一边红着眼眶哽咽道歉:
“以柠,以柠我就是一时糊涂,我也喝多了!你原谅我这一次。而且郑季凡马上就要出国了,我发誓,我跟她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那时候的她,太爱他了,也太天真了。她信了他的誓言,信了他的眼泪。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背叛这回事,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当初那一瞬间的心软,早已为今日再次被万箭穿心埋下了伏笔。
温以柠冷着脸,视线落在墙角的垃圾桶上,踢了踢桶边:“小票就在这儿,你自己捡出来看看。”
周景年自然不会去捡那个脏东西。他噎了一下,眼神闪烁,随口编造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是,我是买了。但那是因为……那是准备跟你用的……”
“郑季凡前天就回国了。”温以柠直接打断了他拙劣的表演,目光如炬,“你以为我真不知道?”
周景年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温以柠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她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一眼。她抓起立在一旁的行李箱就要往外走,手腕却被周景年死死攥住。
沉默过后,他竟然选择了最令人不齿的转移话题:“你别胡思乱想,郑季凡回国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又加重了语气,试图用所谓的“成熟”来绑架她:“以柠,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该懂的道理还用我教你吗?不要任性。”
“现在说不结婚,那婚礼怎么办?已经发出去的请帖怎么收回?亲戚朋友那边怎么解释?你爸妈和我爸妈那边又该怎么交代?”
周景年步步紧逼,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座大山压下来。温以柠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越握越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见她不说话,周景年以为她动摇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一点点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指,把行李箱放回原位。
随后,他抬手,指腹轻轻擦去她不知何时滑落的眼泪,语气变得无比温柔,仿佛那个深情的未婚夫又回来了:
“别哭了,哭花了就不漂亮了。我去给你做吃的,好不好?”
温以柠怔怔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
原来这九年里,他早已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白衣少年了。那个会在暴雨中为她撑伞、眼神清澈的少年,早就死在了时光里。
可就像周景年说的,她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对自己负责。三年前她已经做错了一次,这一次,她绝不会一错再错。
第2章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温以柠就到了学校。她直奔校长办公室,提起笔,郑重地在那张援疆申请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校长接过表格,推了推眼镜,关切地问道:“想好了要去哪个地方吗?那边条件虽然艰苦,但也分好几个安置点。”
温以柠昨晚一夜未眠,早已查遍了所有资料。她抬起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北疆,阿勒泰山区的小学。”
越远越好,越偏僻越好。她需要一场彻底的放逐,来清洗这九年的尘埃。
傍晚,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温以柠还在手机上不停搜索着阿勒泰山区小学的相关信息,看着那些连绵的雪山和纯净的蓝天,心绪稍稍平复。
然而,当她推开家门的那一刻,血液再次凝固。
客厅里,周景年正站在落地窗前,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
听到开门的动静,那个女人转过头来。精致的妆容,熟悉的眉眼,脸上挂着似有若无、仿佛胜利者般的笑意,轻启朱唇:“好久不见啊,以柠。”
是郑季凡。
那个温以柠曾经最要好的闺蜜,也是上一次将刀子捅进她心口的人。
这一刻,时空仿佛发生了错乱,温以柠瞬间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那种被最亲近的两个人同时背叛、同时伤害的疼痛感,密密麻麻地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开来,钻心刺骨。
这时,厨房传来了温母热络的声音:“以柠回来啦?站在门口干什么呢?郑季凡是我特意喊来的,你们好几年没见了,以前关系那么好,聚聚怎么了?别总是大惊小怪的。”
温以柠这才看清,周景年其实并没有搂着郑季凡,刚才只是角度问题造成的错觉。但这也足以让她恶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眼神冰冷如刀地看向郑季凡:“你倒是真敢来。”
郑季凡似乎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眶瞬间就红了:
“以柠……我还以为伯母叫我来,是你已经原谅我了,愿意重新接纳我这个朋友……”
温以柠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周景年见状,立刻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挡在郑季凡身前,指责道:
“温以柠,你能不能别这么斤斤计较?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怎么就过不去?”
温以柠胸口一阵窒息般的刺痛,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她不想跟周景年做无谓的争执,更不想再看到郑季凡那张虚伪的脸,当即指着大门冷声道:“郑季凡,趁我现在还没彻底翻脸,赶紧从我家离开。滚。”
郑季凡闻言,身子一颤,立刻楚楚可怜地看向周景年,红着眼圈,捂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周景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严厉:“温以柠,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家好心来看你!”
这时候,温母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甚至没问青红皂白,张口就骂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又招惹人家了?那是客人!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骂完女儿,她又立刻转向周景年,语气瞬间缓和,甚至带着讨好:“景年啊,你快去追一下,大晚上的,别让孩子受了委屈!”
周景年连忙应声,抓起外套,快步追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温以柠和母亲。她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半开的大门,心里又沉又空,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温母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周景年这么好的条件,长得帅,工作又是机长,年薪百万,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
你就不能在他面前温柔点?服个软会死啊?性子这么倔,万一他不要你了,以后谁还敢要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
温以柠闭了闭眼,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不想解释,也不想争辩,只是疲惫地说:“妈,我累了,回房间了。”
……
周景年再次回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温以柠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机械地批改着学生的作业。
他在她身边坐下,身上带着外面寒夜的冷气。他没提刚才郑季凡的事,仿佛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他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酒店订单和婚礼策划案,开始一项项核对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语气随意地问:
“婚礼的事差不多都搞定了。就是酒店那边刚才打电话说,你之前指定的那个品种的白玫瑰数量不够,空运来不及,换成红玫瑰行不行?反正都是玫瑰。”
温以柠手中的触控笔顿了顿,头也没抬,随口回道:“都行。”
周景年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顺从感到意外,又有些不满:“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又说不满意,在那儿挑三拣四。毕竟这是你盼了这么多年的婚礼。”
温以柠沉默了。
是啊,这曾是她盼了九年的婚礼。
少女时期的她,曾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过,穿上洁白神圣的婚纱,手捧鲜花,走向那个她从十七岁就开始深爱的少年。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懵懂的高中生,恋爱的甜蜜不过是课桌下偷偷相握的手,是操场上并肩散步的背影。
后来上了大学,两人成了异地恋,每个月周景年都会坐四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后来是高铁,只为来看她一眼。
大三那年,周景年决定入伍,临行前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里面夹着一枚用弹壳磨成的素圈戒指。信里写着:
“如果你愿意等我,等我退伍,我们就结婚。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的等待。”
她含着泪,用力地点了头。
这一等,就是六年。
看着周景年退伍、毕业、考进航空公司,从学员飞到副驾驶,再一步步升到主驾驶。
而她,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等了一年又一年,耗尽了所有的青春。
如今,周景年终于要履行承诺了,可她却不想要了。
温以柠的眼眶突然红了。
她看着周景年起身走进浴室洗漱,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想跟他把话说清楚,把这一切都摊开来,让这段九年的感情有个明确的结局,而不是以她远赴援疆这样不告而别的方式结束。
就在这时,周景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温以柠离得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她以为是工作急事,便顺手接起:“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礼貌且职业的女声:“您好,请问是周景年先生吗?我们是‘唯爱’高级珠宝定制店的。”
温以柠愣了一下,回道:“他不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是他……未婚妻。”
那边的工作人员立刻松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热情:
“哦,您一定是周先生的未婚妻吧?太好了!不好意思打扰您,是这样的,我们在给戒指内壁进行激光刻字的时候,发现周先生订单上预留的名字笔画有点模糊,担心刻错,想跟您最后确认一下。”
“您是叫郑季凡女士,对吗?”
第3章
温以柠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一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血液仿佛倒流,手脚冰凉。
过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子哑得厉害:“抱歉……我不是郑季凡。”
说完,她像是触电一般,直接挂断了电话。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门被推开,周景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浴巾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勾勒出常年锻炼得来的窄而有力的腰身。
他心情似乎不错,扫了温以柠一眼,随口问道:“谁打的电话?”
温以柠把手机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她抬起眸子,目光如古井般幽深地看着他:“珠宝店的。问你未婚妻是不是叫郑季凡。这话我没法替你回答,你自己回吧。”
周景年擦头发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
随即,他放下了毛巾,一脸坦然、甚至带着几分无辜地解释道:
“哦,那个啊。应该是弄错了吧。郑季凡之前托我帮她用我的会员折扣订过一枚戒指,可能店员把两单搞混在一起了。你知道的,她们那种柜员经常犯这种低级错误。”
温以柠看着他,只觉得心里一片寒凉,连愤怒都生不起来了。
他要么是把她当成彻头彻尾的傻子,要么就是吃定了她离不开他,连编个谎话都这么敷衍潦草,漏洞百出。
如果只是帮忙下单,为什么刻字要刻郑季凡的名字?如果是两单混淆,为什么不是问“温以柠”?
“我知道了。”温以柠垂下头,没再追问。
没必要了。
反正,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倒计时的沙漏已经开始流动。
……
第二天傍晚,临下班时,温以柠突然接到了周景年的电话。
电话那头背景嘈杂,有着重金属音乐的轰鸣声,周景年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和熟悉的依赖:“以柠……我喝多了,难受。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温以柠握紧了手机,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犹豫了片刻,或许是为了给这九年画上最后一个句号,她还是答应了:“地址发我。”
一小时后,温以柠走进了名为“鸠尾”的酒吧。
昏暗的灯光下,她一眼就看到了卡座里的周景年。他被几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空姐团团围在中间,桌上摆满了昂贵的洋酒。
温以柠刚想走过去,脚步却猛地顿住了。她清晰地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周机长,听说你跟你那个女朋友谈了九年恋爱才修成正果?”
“是啊,不容易啊,从高中一直到现在。”
一个穿着吊带裙的空姐几乎要贴到周景年身上,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语气带着几分暧昧的调侃:“哎哟,九年都对着同一张脸,还是那种乖乖女,你不觉得腻吗?”
背对着温以柠的周景年轻笑一声,端起酒杯晃了晃,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一件旧衣服:
“腻能怎么样?年纪到了,家里催得紧。凑合过呗,娶谁不是娶。她听话,省心。”
凑合。
这两个字,像两记耳光,狠狠抽在温以柠的脸上。
那个曾经在星空下发誓,说她是他此生唯一珍宝的周景年;那个说非她不娶的周景年。如今却对着一群刚认识的女人说,跟她在一起只是“凑合”。
“哎呀,那你不如找个新的试试啊,换换口味嘛。”空姐的声音越发娇媚。
温以柠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她没有哭,反而挺直了脊背,大步走上前,礼貌而疏离地打断了她们:“聊得挺开心啊?差不多该走了吧?”
周景年猛地一激灵,酒醒了一半。
他还没回头,就下意识地推开了身边的空姐,随后站起身,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顺势揽住温以柠的腰,对那几个空姐挥了挥手:
“走了走了,我女朋友来接我了。这可是正宫娘娘。”
温以柠忍着恶心,没有当场推开他。
她开车载着周景年回家。从停车场到电梯,周景年一直醉醺醺地靠在她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她的名字:“以柠……以柠……”
温以柠面无表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进门的那一刻,周景年像是突然被点燃了热情,含糊地喊了一声:“老婆。”
温以柠没应声。
门被周景年反手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下一秒,他突然扣住她的脖颈,低头急切地吻了下来。
带着浓烈酒气的吻,毫无章法,充满了占有欲。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怎样触碰能让她颤栗,知道怎样能挑起她的情绪。温以柠几乎没有反抗的力气,很快就被他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唇齿交缠间,周景年在她耳边含糊地说:“以柠……我们好久没这样了,我想你……”
一阵生理性的燥热涌上心头,温以柠迷迷糊糊地喘息着,理智在边缘摇摇欲坠。
然而,就在她快要沉沦的时候,她看见周景年直起身,熟练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那是计生用品。
那一瞬间,那张皱巴巴的小票在她脑海中闪过。
和他前几天买的,是同一个牌子。
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淋透了全身。所有的旖旎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温以柠猛地清醒过来,本能地用力推开他:“不行!我不想!”
周景年毫无防备,狼狈地跌坐在床上。欲火被打断,他眼底满是不悦和烦躁:“你又怎么了?这一天天的,莫名其妙!”
温以柠缩在床角,只是摇头,声音冷硬:“身体不太舒服。”
周景年自然知道今天不是她的生理期,只当她又在闹别扭。
“不可理喻!”他骂了一句,松开她,黑着脸穿上衣服,抓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走。
温以柠下意识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去哪?”
周景年已经走到了门口,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头也不回地说:“心里烦,出去买包烟透透气。”
“啪”的一声,大门被重重关上,震得墙皮仿佛都抖了抖。
卧室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温以柠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解脱。
……
两个小时过去了,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周景年还没回来。
温以柠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周景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不耐:“有事吗?”
温以柠握紧手机,看着窗外的夜色:“你不是说去买烟?都两个小时了,就算去一公里外的超市,爬也该爬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周景年突然沉默了。
几秒后,他敷衍地说:“碰到了个熟人,聊了两句。再等会儿,马上就回。”
温以柠懒得再像以前那样追问那个“熟人”是谁,也懒得表达担忧。她只淡淡道:“随便你……”
就在这时,话筒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却极其娇柔的女声,清晰地钻进了温以柠的耳朵:
“哎呀……你轻点嘛。”
是郑季凡的声音。
第4章
温以柠没有质问,也没有尖叫,只是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景年发来的微信,显得那么欲盖弥彰:
【刚才那是电视里的声音,我看球赛呢,旁边桌有人在看剧。别多想,我马上就回去。】
温以柠看着屏幕,连回覆的欲望都没有。
这样的谎言,拙劣到连反驳都显得多余。
又过了半小时,周景年终于回来了。他在卧室门口探头,试探性地轻喊了一声:“以柠?”
温以柠背对着门侧躺着,呼吸均匀,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
周景年见状,似乎松了口气。
他没再说什么,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很快,他就伸出手,从背后紧紧搂住了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
黑暗中,温以柠睁开了眼。眼底清明一片,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调低亮度。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张照片——
背景是酒店昏暗的灯光,周景年正围着浴巾背对着镜头喝水。而在他光裸宽阔的后背上,几道新鲜的、刺眼的红色抓痕清晰可见,暧昧至极。
温以柠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猛地按灭了屏幕。她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觉得胸口那种窒息感顺畅了些。
那不是心痛,是恶心。
……
第二天一早,阳光刺破窗帘。
温以柠起床走出卧室时,意外地闻到了一阵焦香味。周景年竟然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从前,家里的一日三餐、吃穿住行,几乎都是温以柠一手打理,周景年在家就是个甩手掌柜,十指不沾阳春水。
见到她出来,周景年立刻端着盘子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和邀功的神色:“醒啦?快尝尝,我特意给你烤的吐司。”
说着,他把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递到她面前:“快吃吧,趁热。我涂了你最爱的红豆酱。”
温以柠看着那层厚厚的红豆酱,动作顿住了。
她从不吃甜腻的红豆酱,她喜欢的是微苦的蓝莓酱。
红豆酱,从来都是郑季凡喜欢的味道。
但她没有戳穿,只是平静地接过吐司,咬了一小口,轻声说了句:“谢谢。”
咽下去的那一刻,胃里一阵翻腾,那是告别的苦涩。
吃完早餐,温以柠照例去了学校。临近中午,周景年突然打来电话,语气殷勤:
“以柠,我在你学校旁边的西餐厅订了位置,中午赏脸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是赔罪。”
温以柠手头还有很多交接工作要做,正要拒绝,电话那头已经不由分说地挂断了,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温以柠只好收拾好东西,赶往餐厅。
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她的脚步再次顿住——郑季凡也在。
周景年见到她,立刻上前,自然地把她按在郑季凡对面的座位上,脸上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大度”和自得:
“以柠,你看,我想过了。你们以前是最好的闺蜜,就因为我那点破事闹得不愉快,太可惜了。今天我做东,咱们把话说明白。我去外面抽根烟,给你们留点空间,你们好好聊聊。”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一项伟大的调解任务,转身走了出去。
温以柠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妆容精致的郑季凡,此刻只想起身离开,甚至想冲出去给周景年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刚站起身,对面的郑季凡就勾起唇角,慢悠悠地开了口:“坐啊。怎么,还是说,你到现在还不敢面对我?”
温以柠冷笑一声,重新坐下,目光如冰:“郑季凡,你就这么放不下?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就这么有成就感?”
郑季凡的脸色变了变,随即也笑了,笑得有些扭曲:“垃圾?那你抱了九年也不肯撒手?我总比你强吧?都这样了,还赖在周景年身边不肯走,我都替你觉得可怜。”
温以柠没有被激怒,她只是平静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晃了晃:
“看来你把我当年的话忘了?三年前那张照片,你是想让我现在就发到网上去吗?让你身败名裂,还是让周景年被停飞?”
当年撞破周景年和郑季凡在家里背叛自己时,温以柠在极度的震惊中,当机立断拍下了照片,留作最后的底牌。
可郑季凡不仅不慌张,反而朝温以柠露出了笃定的、嘲讽的笑容。
“你不敢。”郑季凡身体前倾,一字一顿地说,“你就要和周景年结婚了,你那么爱面子,那么爱他。你绝不会发出去让他难堪,也不会毁了自己的婚礼。”
温以柠一怔,随即自嘲地笑了下。
原来在这场三个人的电影里,她在别人眼里真的蛮可笑的。可笑到所有人都笃定了她会为了那个所谓的“名分”,为了和周景年结婚,而吞下所有的苍蝇,妥协一切。
“你可以试试。”
温以柠紧盯着郑季凡,眼神里透出一股令人心惊的寒意:“你知道我的脾气,你看我敢不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郑季凡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笑容僵在脸上,有些迟疑了。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周景年终于去而复返。他在温以柠身边坐了下来,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怎么样?聊开了吗?是不是误会都解除了?”
郑季凡顿时回神,那是天生的演员。她眼眶瞬间红了,拿起一旁的爱马仕包包,一边抽泣一边委屈道:
“可能以柠还是没法原谅我……毕竟当年是我不对。那我也不在这惹她生气了。景年,对不起,我先走了,我们改日再见。”
她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瞬间让周景年的心偏到了太平洋。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郑季凡刚走出店门,周景年就猛地转头,朝温以柠发了难:
“温以柠!我不知道你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小气、这么恶毒!都说了是以前的事,人家都道歉了,你到底还要计较到什么时候?”
温以柠放在桌下的手猛地一攥,指甲掐进肉里。
她偏头看着周景年,看着这张曾经深爱、如今只剩下面目可憎的脸,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偏要计较呢?怎么,你要不要为了郑季凡,现在就放弃和我结婚啊?”
周景年一下愣住,似乎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她会这么顶撞。随即竟是冷笑一声:“温以柠,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总是拿结婚说事,你有意思吗?”
温以柠看进他眼底的不耐与厌恶,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她不想再跟眼前这人多费哪怕一个字的口舌。
她拿起包,径直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你去哪?给我回来!”身后传来周景年气急败坏的吼声。
温以柠充耳不闻。
刚走出餐厅大门,迎面却正巧撞见学校教务处的李老师路过。李老师看见温以柠,立刻停下脚步,笑着上前搭话,声音洪亮:
“哎,温老师!你的援疆支教手续批下来了!上面盖了红章,我刚才已经叫人放到你办公桌上了。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第5章
温以柠僵硬地点点头。
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被这样凑巧地揭穿。
想到之后会导致的麻烦事,温以柠就一个头两个大。
谁知视线一转,周景年居然一点也不在意。
他甚至为她找好了借口:“她搞错人了吧,我们都要结婚了,你怎么可能会去援疆。”
他压根不觉得温以柠会走,他笃定她舍不得。
温以柠的心这才落地,她语气复杂道。
“也许吧。”
温以柠赶回学校。
她有心避开周景年,干脆借口要改作业直接在学校加班。
谁知周景年也完全不在乎,连一通消息也没有发给她。
温以柠也是运气不好,第一次加班就遇上急降温,第二天就感冒发烧了,同事们立即把她送到了医院。
等温以柠从迷糊中醒来,便看见周景年守在自己身边。
昏暗灯光下,男人正用热水袋热着她输液的针管,平时冷冽的侧脸现在看过去竟透着几分温和。
见温以柠醒来,周景年立刻温声道:“学校的事再忙也没有身体重要,下次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温以柠沉默几秒,闷声嗯了一句。
旁边床的病人见了,忍不住感叹道:“现在当老师可真不容易。”
温以柠没说话,周景年却点点头,脸上露出点自豪的笑。
“我女朋友就是这样对什么事都全力以赴的人,就算不当老师,她在别的领域也能做的很好。”
温以柠身体猛地一顿。
这瞬间,千百般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爱他也是如此不计后果。
而不爱了,也是如此。
温以柠怔怔地看着周景年,突然想起他当年写给自己的第一封情书。
他说会永远陪在她身边,永远做她的骑士……
现在想想,她也曾拥有过少年周景年全部的爱,而现在的周景年,不过是很可惜地走散了罢了……
“你想要吃点什么?”
周景年突然出声,将温以柠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随口道:“什么方便买什么吧。”
周景年说了句好,便离开了。
可这一走,他再也没有回来。
温以柠只好自己叫来护士拔针,走出医院却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你好,你是周景年的家属吧,他现在在警局,麻烦你现在过来一下吧。”
温以柠惊住了:“好的,我现在就过来。”
她挂了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警局,一进去,整个人却怔住了。
只见警察办公桌前,周景年正在和个男人吵架,郑季凡就在一边哭。
周景年愤怒朝男人咆哮:“你再对她说那种话试试看!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则不屑地指着自己的脸:“来啊,有种你打死我!”
说罢,又扫了眼郑季凡,骂道:“呸,老子还没说你们仙人跳呢!”
警察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斥道:“你当这里是哪?你又想当着警察的面打死谁!”
温以柠这才回神。
她闭了闭眼,才走上前问:“你好,我是周景年的家属,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压下火气回道:“是这样的,这位郑季凡小姐和受害者在酒吧发生了摩擦,她就叫来了周景年,两人一见面就打上了,到了我们这还不安分!”
温以柠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周景年。
可周景年在意的却只有郑季凡,甚至问警察:“你这里有毯子吗?她穿得少,我怕她感冒了。”
心口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
这一刻,温以柠真想问周景年一句,还记得现在到底是谁生病了吗?
可她问不出口,也没必要自取其辱。
她现在烧得头晕脑胀,只想把这事解决完了,便转头看向男人,诚恳道:“抱歉,这事是我们冲动了,无论是赔钱还是道歉我们都愿意。”
男人抬着下巴逼逼赖赖:“你又是他的谁?”
温以柠攥了攥手,还是从齿间挤出字眼:“他的未婚妻。”
四周一下安静了,这种安静像一个用力的巴掌狠狠打在温以柠的脸上。
叫她瞬间无比狼狈。
从警局签完和解书出来,周景年率先对两人说:“我去开车,你们在这等我。”
温以柠不想多说,直接走开,郑季凡却跟了上来。
“喂!温以柠,你也该有点自知之明了吧,周景年能被我叫出来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她的话里满是挑衅,温以柠却真心有些搞不懂郑季凡了。
“你就这么喜欢当别人的小三吗?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却见郑季凡平静一笑:“谁是小三还不一定呢。”
接着,她轻描淡写地朝温以柠扔出一个巨型炸弹:“你知道吗?周景年当年跟你告白的那封情书,其实是写给我的哦。”
第6章
温以柠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郑季凡还在得意地说道:“那天我来得比你早,看见了周景年塞在我桌子里的情书。但我那会不喜欢他,就随手塞到你抽屉里了,没想到最后你居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九年了,你就一次也没怀疑过吗?”
温以柠张了张嘴,突然满嘴苦涩。
她想起当年拿着情书羞怯地找到周景年时,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荒谬的笑话。
突然身后响起一声鸣笛,是周景年开车到了。
周景年将车停在郑季凡那边,下车后,下意识就为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小心。”
他转过身才看见温以柠,顿了一下,才道:“走吧,上车回家了。”
温以柠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周景年爱郑季凡。
如此明显的迹象,她为何直到现在才看清楚?
“我自己打车回家。”
温以柠平静地说完这话,周景年的脸色却一下就变了。
“你就非得和我作吗?”
温以柠望着周景年,心里绞着疼,可越是疼她越是清醒。
“我没作,我只是不想再掺和到你们之间了。”
如此说完,她转身便走了。
温以柠回到家后收拾好了东西,就直接住到了学校宿舍,就连周景年再打电话过来,她也没有接。
过了几天,温以柠接到了温母打来的电话:“今中午两家人一起吃饭,你穿好看点,不要迟到。”
温以柠本想拒绝,但温母简直和周景年如出一辙,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结果温以柠到了地方一看,居然不仅有两家人,还多了个郑季凡。
而周景年的妹妹周舒挽住郑季凡的手,不满地看向她。
“温以柠,你好大的面子呀,叫我们全家等你。”
温以柠知道周舒不喜欢自己,但她不知道周舒原来和郑季凡这么熟。
她低头看了眼表,确认自己没迟到后,就淡淡道:“那你下次准时点,不要来得这么早。”
这话一出口,整桌人都愣住了。
温以柠之前从来没有这么锋芒过。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周景年忙开口打起了圆场:“好了,都少说几句吧。”
温母也急忙上前拽着温以柠到周景年身边坐下。
周母这才施施然地发话:“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希望结婚后以柠能辞职,全心全意照顾我儿子。”
周舒也紧随其后地说道:“而且一定要签婚前协议,不然我怕有些人贪图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温以柠手一下攥紧。
她的家境是没有周景年好,可她这些年从未找周景年要过贵重物品。
周家这样说,是摆明了没将她放在眼底。
“我不同意……”
温以柠刚开口,就被温母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手。
“婚前协议还是不用签了吧。但是辞职是没问题的,我相信我女儿能把这个家照顾得整整齐齐的。”
“妈!”
温以柠立即不悦地喊了声,便立即被温母掐手,她的话便又活生生憋住。
周舒随即不屑地接上话说:“那顺便再做套婚前检查吧,万一温以柠在外面染了什么脏病,我们也该及时止损……”
温以柠脸色顿时变了,刚要拿桌上的水给她洗洗脏嘴,周景年就先她一步斥了周舒一声。
“周舒!”
而周舒仍不满地顶嘴:“哥,我哪里说错了……”
一股屈辱感袭来,温以柠终于从一把温母手中抽出手:“行了!”
“既然大家都不满意这段婚事,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说罢便当场离开。
“温以柠!”周景年心一沉,连忙喊道。
见那道身影半点停顿都没有,他顿时冷冷地怒斥周舒:“你这张嘴要是学不会说话,就别要了。”
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好不容易追上了温以柠,周景年将她往后一拉:“你听我解释。”
却见温以柠回过头,眼眶都红了。
周景年瞬间怔然,他从没见过温以柠这副样子。
“你……”
温以柠深呼吸几下,她根本不想再为这个男人哭,可这些年的委屈突然就在这刻涌了上来。
她看向周景年,一字一句道。
“周景年,你记住,求婚都是你主动向我求的,不是我上赶着要的。”
“还有,既然你 妹妹那么喜欢郑季凡,不如你还是娶郑季凡算了。”
周景年一哽,眉眼间又浮出了厌烦。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郑季凡?而且我妹没有这个意思。把你当老师的威风收一收,大不了我让她和你道歉还不行吗?”
温以柠看着他,男人眉眼还如从前那样俊朗。
但她内心从没这么肯定过,她不想和这个人共度余生。
温以柠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景年,这婚我不结了,你,我也不要了。”
第7章
温以柠大步走出饭馆。
说出真心话,看见周景年那张震惊而又诧异的脸,她只觉心中大石落地。
直到温母生气地追了上来,朝她骂道:“你还不赶紧回去道歉,要是周景年真的不娶你,我看你怎么办!”
温以柠十分平静地回道:“不用了,我刚刚已经和周景年说清楚了,这婚我不结了。”
说罢,便不顾温母震惊的神色,转身离开。
隔了一天,温以柠正在和酒店商量取消婚礼的事,谁知温母直接上门,二话不说就把一份婚前协议摆在了她面前。
“行了,你不愿意道歉,我替你道歉还不行吗?答应妈妈,我们踏踏实实地结婚,别再作了。”
温以柠不可思议地看着温母,气得眼眶都红了。
“妈!你凭什么代表我去道歉?我不是一定要结婚的,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
“胡说什么!你已经和周景年谈了八年了,分了手外面人会怎么想你?你又能去哪找像周景年这样的男人?”
温以柠难以忍受的大喊了声“妈”!
结果温母比她更大声,甚至咄咄逼人地威胁道。
“你要是不嫁给周景年,就别认我这个妈!”
“明天我约了你婆婆和小姑子,你再像上次那样不懂事试试看!”
温母说完就走,显然是吃定了温以柠。
毕竟从小到大,温以柠还从没在她这一威胁下摆脱。
温母离开后,周舒就得意洋洋地发来了消息:【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最后不还是巴巴地过来道歉了?我那话说得没错,你压根就配不上我哥。】
【你知道我哥车上那个挂了九年的吊坠吧,那是郑季凡姐高一时候送给他的,他一直挂到现在,你要是有点良心就主动退出,别赖在我家不走了。】
温以柠深深呼吸几次,才平静了下来。
她没有去反驳周舒,没必要,她又不会再嫁给周景年,和周舒这种人计较简直浪费时间。
她按部就班地准备和新老师的交接事宜,直到去教务处确认机票时,才发现学校给她定的,竟是周景年的航班。
温以柠皱眉想了想,便在网上买了张新号码,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改成了新号码。
然后这天放学,她刚走出校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周景年拦住了。
“我已经警告过我妹了,你就不要生气了行吗?”
“再说了,学校哪比得上家里舒服?你至于为了和我赌气就从家里搬出来吗?”
温以柠是真没想到周景年到现在还觉得她只是在赌气。
她实在有些烦了,直接将包里的婚前协议丢给周景年。
“我从没和你赌气,也没空和你赌气,你把这个拿回去,告诉你妈和你 妹妹,我们已经结束了。”
周景年低头看了眼婚前协议,脸色难看至极,却是朝她吼道。
“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退一步,非得和我家里人闹成这样吗?”
他没想过压声音,所以很快吸引来了校门口不少人的注视。
温以柠顶着同事和学生们奇异的打量,只觉得丢脸,不得不妥协道:“别在这吵架,去你家再说。”
正好她还剩了点东西没拿。
但周景年却觉得温以柠这是服软了。
在她上车后,他还主动给她系安全带:“这几天没有你的日子,我才觉得难熬。以后我们不要再吵架了行吗?好好过日子。”
“我买了你爱吃的菜,回家做给你吃。”
可周景年一回到家,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温以柠等了他几个小时,直到深夜,门铃才被人摁响。
温以柠开门一看,门外喝得酩酊大醉的周景年正紧紧抱着郑季凡。
而郑季凡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抱歉啊,今天我们玩得很开心,所以他就喝多了。”
温以柠赫然沉默了。
她刚要把周景年接过来,便听周景年低低地呢喃道:“凡凡,我不想离开你。”
第8章
温以柠身形一顿。
便见郑季凡得意地扬了扬唇,轻声和周景年说:“景年,你到家了,这是以柠呀。”
周景年醉得一塌糊涂,却在听见温以柠的名字时,下意识拧起了眉。
“提她做什么?”
温以柠手猛地一紧。
便又见郑季凡故意问道:“你不是都要和她结婚了?”
这一话一出,周景年立即握住了郑季凡的肩膀,醉意都掩不住他语气里的认真:“你相信我,我不想娶她的。”
郑季凡这才笑着看向温以柠,一字一句道:“我信你。”
几乎是话音刚落,周景年就当着温以柠的面,迫不及待地吻住了郑季凡。
温以柠这一刻呼吸都停住了。
但她没移开视线,她直直看着,要把这个画面深深地刻进心里。
她想,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忘记周景年的背叛。
一吻结束,郑季凡把彻底醉倒的周景年交给温以柠,临走前还笑着说了句:“以柠,要好好照顾他,祝你们新婚快乐。”
门‘嘭’得一声关上,温以柠看着醉倒沙发的周景年许久。
这时,她又收到了郑季凡的信息:【啊,我才想起来有个视频忘记发你了,是刚才聚会的视频。想着你也许会喜欢,所以我擅自主张找人要了一份。】
温以柠点开视频,因为时间长,还加载了好一会儿。
画面中,周景年的死党在兴奋地起哄着。
“你们不知道吧,其实周景年高中时候最开始喜欢的人是郑季凡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和温以柠在一起了。”
“还不是温以柠太舔了呗,缠了9年啊,周景年这实属是不得不娶啊……”
“啧啧,周景年也太可怜了吧,这样,不如趁今天大家都在这里,给郑季凡和他补办一个婚礼!”
一语激起千层浪,顿时所有人都起哄让他们拜堂成亲喝交杯酒。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喝交杯酒!喝交杯酒!”
哪怕现场昏暗的灯光,也遮不住周景年脸上发自内心的愉悦。
视频结束后,手机屏幕浮现出温以柠通红的眼。
叮咚一声,只见郑季凡又发来了信息:【这算不算你变成小三啊?】
黑暗的手机屏幕,眼泪一滴滴地砸在上面。
温以柠告诉自己——哭吧,毕竟,这9年的时光都喂了狗啊。
第二天一早,周景年神清气爽地被闹钟叫醒出发去机场。
离开时,他还亲了亲温以柠的额头。
“等我回来,这趟航班过后,我就来娶你。”
温以柠眼底毫无波澜。
周景年走后,她就叫来快递,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寄到新疆,不能寄的就直接丢掉。
三个小时后,温以柠顺利地坐上飞机。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周景年开的飞机。
也算是,他亲手送她一程了。
飞机又快又稳,很快便到了新疆。
落地后,机舱里响起周景年磁性的声音。
“飞机即将降落新疆,感谢各位乘客对本次航班的陪伴与支持。机长周景年携全体机舱组祝大家旅途愉快,下次飞行再见!”
温以柠将周景年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走出机坪,她解除飞行模式的那瞬,无数温母的信息和电话全部涌了进来。
【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知道我和你婆婆她们等了你多久吗!】
【人呢!回电话!】
【温以柠!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妈了是不是!……】
温以柠直接挂断了电话,取出电话卡,一折两段。
第9章
周景年刚下飞机,就接到了温母的电话,她着急地问道:“景年,你现在和以柠在一起吗,她一直没接我的电话,我有点担心她出事了。”
听见这话,周景年立刻皱起了眉头:“阿姨,您别担心,我现在去联系一下。”
说罢,他便挂了电话,继而给温以柠打去了电话,可她没接,电话那边只响着冰冷的已关机信息。
温以柠从来不会不接他的电话,更加不会在白天关机。
这下周景年是真有点慌了。
他停住步子,转身看向副驾:“明天回去的航班是几点?”
“明天早上九点。”副驾疑惑地问道,“是家里出事了吗?”
周景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说道:“帮我调班,我现在就得回去。”
副驾先是一震,然后便失态地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临时请假可是大忌。”
可周景年却沉着一张脸,转身又往机场里走了。
几小时后,周景年刚下飞机,出来机场就着急地打了辆车直接往家里赶。
打开门一看,里面一片漆黑,一点声音也没有。
周景年心顿时一紧,立即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大声喊道:“以柠?以柠,你在家吗?”
可回应他的只有越来越深的寂静。
周景年的心就在这极致的氛围中逐渐被攥紧,他迫不及待打开卧室的门,空的,温以柠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站在原地。
此刻手机却突然响了。
周景年以为是温以柠,眼前一亮,迫不及待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眼底又黯淡了下去。
“喂。”周景年接起电话才知道自己嗓子不知不觉沙哑了。
“您好,我们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想做对您取消婚礼的事情做个回访,您看这边有时间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周景年瞳孔猛地一震,忙回道:“我没有取消婚礼。”
工作人员一哽,又接着回道:“可我这边显示,温小姐已于前天取消了婚礼。”
这个消息就像个炸弹,瞬间将周景年的理智给炸翻了。
他攥紧了手机,声音骤然一冷:“这事我会去核查,婚礼的事继续筹备。”
挂了酒店的电话之后,他想了想,便直接给周舒打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周景年就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周舒,我叫你去道歉,你到底去了没有?以柠离家出走了你知不知道!”
周舒先是一顿,然后便嗤笑着回道:“离家出走?看来我说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的。”
周景年心里猛地一咯噔。
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失控了。
“你和她说什么了?”
周舒相当坦然地回道:“也没说什么啊,就是和她说了事情的真相。”
“说一开始,你喜欢的人就是郑季凡姐而已。”
周景年一下僵在原地,从内心不断往外冒出无法控制的慌张。
“哥,你们早该分手了。”周舒还在喋喋不休。
“闭嘴!”
周景年发了狠,含着怒气骂了她一句,他闭了闭眼,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从今天起,你的卡停了。以柠什么时候回家,你的卡就什么时候复通。”
“哥!”
周舒这下才真的慌了起来,着急地喊出一声。
可周景年却已经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他再次给温以柠打去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只好发去了消息:【以柠,我们谈一谈吧。】
可直到第二天,温以柠也没有回复。
周景年实在忍不住,一大早就赶去了温以柠的学校,却在门口被门卫拦下:“家长不准进学校,叫你孩子出来找你。”
周景年沉下脸,耐心回道:“我是来找我女朋友的,她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叫温以柠。”
“温老师?”门卫这才放下手,可随即又一脸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来学校找她?温老师不是已经申请了援疆,去新疆了吗?”
第10章
周景年被这消息蒙头砸晕了。
他直接失声否认道:“去援疆?不可能,以柠怎么可能一句话都没和我说就去了新疆,我不信!”
这话便使得门卫有些不高兴了。
他板起脸冷冰冰道:“那是你的事了,反正家长不准进学校!”
周景年神不守舍地回到家里,整个人都无神地瘫坐在沙发上。
他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离,这才看见茶几上的戒指盒。
周景年呼吸一顿。
他有些紧张地拿起,打开一看,摆在黑色绒面上的戒指,正是他第一次送给温以柠的素圈戒指。
他曾经和温以柠说过,总有一天,他会给她买一枚更大更好的戒指,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婚姻里。
可现在,温以柠走了。
她却把这枚戒指留下了……
周景年心顿时被攥紧,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像是什么东西在心脏里绞着,叫他连呼吸都掺杂着说不明的痛意。
周景年低头输入了昨天从本地去新疆的航班,却直接愣住了。
机场显示,昨天只有一趟去新疆的航班,就是他的那一趟。
原来,他是亲手送她走的。
周景年攥紧了戒指,面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
新疆,阿勒泰雪都机场。
温以柠刚走出机场,就看见门口有一辆吉普车停在她身边,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他光是站在那儿,就像一堵铜浇铁铸的墙,肩胛骨撑起黑背心的轮廓,布料绷紧的弧度让人想起拉满的弓弦。
这无疑是一个很有攻击性的男人。
温以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便见男人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证件。
“你好,我是负责你支教那一片的公安,我叫秦崇序。校长车坏了,叫我来接你。”
他解释得很清楚,见温以柠不再抵触,便直接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搬到了后备箱。
温以柠低头扫了眼校长刚刚发给自己的消息,确认属实后,便随口问道:“你们公安还管这些?”
秦崇序用力合上车后盖:“我们什么都管,走吧。”
他摔了下手里的钥匙,爽快地坐进了主驾驶,温以柠紧随其后地坐进了车。
在开了将近几个小时后,温以柠终于到了自己支教的学校。
这是一所坐落在绵延的青山脚下的学校,红得耀眼的国旗飘扬在空中。
温以柠刚下车,就被守在学校门口的校长围了上来:“温老师实在对不住,本来我要来接你的,但我这腰间盘的毛病又犯了,只好叫小秦来接你了。”
温以柠对校长的态度有点受宠若惊,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秦崇序先出声解了围。
“别在这站着了,我们先进学校吧。”秦崇序拖着她那死沉的行李箱,毫不费力地越过两人,熟稔地往学校里面走去了。
学校的宿舍环境不太行,但是非常干净,可以直接入住。
秦崇序放下箱子,左看右看,翻开宿舍桌上的一个本子,利索地写下联系方式。
“要是还需要什么,就打我电话。”他目光澄澈,却自带一种安全感。
温以柠轻轻嗯了一声,便目送他转身出了宿舍。
收拾好行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温以柠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脑子闪过许多人的脸,可最后,她还是强逼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学校很缺老师,所以第二天温以柠就马不停蹄地上了岗。
这是附近几座山唯一正式的学校,人数不多,一个年级一个班。
温以柠刚来,所以校长让她带的是六年级的学生,个个都很懂事,不吵也不闹,只眨着黑不溜秋的眼睛盯着她看。
里面有个叫拉索的女孩尤为羞涩。
好几回,温以柠都能看见拉索偷偷看她,却在她看向拉索时,闪躲地低下了头。
但好在教学没出大问题,虽然还有些沟通不畅,但总归温以柠悬着的心也逐渐开始放下。
直到几天后,温以柠刚下课往宿舍走,便有个学生从校门口跑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温老师,学校门口有个长得很帅的哥哥找您!”
温以柠这下真有些诧异了。
她想不通在这个地方,还有谁会来找她?
结果走到校门口一看,竟是那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
——周景年。
第11章
周景年估计辗转了许久才找到这来的。
他那几万的西装都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向来精心打扮的头发此刻也耷拉下来,浑身都透着两个字。
狼狈。
温以柠一下惊讶住了,喉咙塞了半天才问出口:“你怎么来了?”
周景年自从看见温以柠那一刻,就悄悄把腰杆挺直了。
他一直拍着手臂、肩膀处沾上的尘土,随即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紧紧盯着她:“温老师,不打算带我在新学校逛一下吗?”
温以柠沉默片刻,才转过身去:“跟我来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逛起了学校,没人说话,氛围透着点古怪。
走到僻静处,温以柠深呼吸记下,终于转身对上周景年的眼,直接问:“你来这只是为了看学校吗?”
“当然,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周景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但更多的是不赞成:“人都说往高处走,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受这个罪。”
他抬手便指了指边上破旧的墙体,忍不住带上一丝讥讽。
“你说你晚上睡眠不好,我就给你卧室装了最贵的隔音层。那现在呢?风一吹这房子都像是要倒了,你真能安心睡觉?”
周景年没给温以柠说话的机会,他径直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了,你到底还在生什么气?如果是因为我妹说的话,我能解释,我和郑季凡……”
“解释?”
温以柠闭了闭眼,攥紧手终于直白地揭开了遮羞布。
“你要解释什么?解释你身上的吻痕?解释那封送错人的告白信,还是解释你们没有上床,没有出轨?”
温以柠越说越激动,她的呼吸都有些颤抖起来。
可周景年却只有烦躁的不满:“我们都要结婚了,能不能别再提那些早就过去的事了……”
啪得一声。
一个狠狠的耳光直接将周景年打得别过头去。
他脸上火辣辣的一片,脸上是震惊、无措,但随即便只剩下了恼怒。
而温以柠胸膛还在因为极致的愤怒而上下起伏,她死死地攥住手,咬牙道:“周景年,别再说这些让我恶心的话了,也别让我觉得你恶心,毕竟我们在一起八年。”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这一刻,周景年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慌张。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住温以柠,却慢了一步,握空了。
温以柠把这事当成一个小插曲,周景年这样重颜面的人不可能还留下来,于是她也就没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可第二天,她刚走出宿舍,便看见好几个学生正从一辆小皮卡上往下搬着东西,而皮卡的边上,校长正笑容满面地紧握着周景年的手,不停地道着谢。
周景年站得笔直,再不见昨日的狼狈,笑着回说:“不客气,都是为了孩子。另外,我一时半会不会离开,还希望校长能给我安排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那是自然。”
听见校长说这话,温以柠直接眉心一跳。
而下一秒,校长扭头便看见了温以柠,忙叫她过去:“温老师,这是周景年周先生。他一口气捐赠了学校五十张课桌和书包,这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你有空帮我多招待一下周先生。”
温以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没好气道:“你可真是闲。”
周景年对此相当坦然自若:“怎么,就许你来支教,不许我过来做慈善?”
这话一出,气氛立即变了。
校长暗自打量着两人,试探地问道:“你们认识?”
周景年刚要开口,就听温以柠毫不犹豫地回道:“不认识。”
第12章
周景年脸色霎时变了,紧紧地盯着温以柠看,也不顾校长还在边上。
校长大概是看出了什么,扯了个由头就走了。
“那我先去招呼人搬课桌了,你们慢慢聊。不认识也可以慢慢认识嘛。”
校长一走,温以柠就将周景年扯到一边,压低声音不耐地说道:“你玩也玩够了,还不走?这可不是你北京的三室两厅,你住不习惯的。”
周景年抿了抿唇,视线相当坚持。
“那你和我一起走。”
温以柠一顿,真觉得有点好笑:“随你走不走,我只是提醒一句而已。”
说罢便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周景年盯着温以柠的背影,胸口一阵阵的闷堵。
他从没见温以柠这么固执的样子,好似真的要和他割席一样。
周景年心里不仅涌出烦躁,刚想离开,视线却突然瞥见她的手,忽地就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唤回了周景年的神志。
他皱了皱眉,接起一听,是副驾打来的电话:“景年,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景年揉着打结的眉心,语气里不禁带上一丝疲倦:“再说吧,我休了年假。”
“你这种工作狂魔都休年假了,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事情严重吗?需要我帮忙你就直说。”
周景年本想说不用麻烦,但他想起温以柠的手,顿了下,还是开了口。
“你在新疆有没有熟悉的人?我想租辆车……”
这一边,温以柠刚回到宿舍,用盆子接了盆水,想要洗把脸。
可她的手刚碰见水,就开始疼了起来。
她不太习惯这边的气候,脸上和手上都泛起了红,几天了都没消下来,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温以柠现在也没办法下山买药,只能用着自己带来的护肤品滋润肌肤,可是手还是一阵阵地传来痛意。
只是这天晚上,门口忽地被敲响。
温以柠打开门一看,竟是周景年。
她暗骂一声阴魂不散,便想直接把门关上,谁知他的手就直直地抵住了门,顺便还将一只药膏递了过来。
“这是我去山下买的药,你涂一下吧。”
温以柠一愣。
她并不想和周景年再有任何瓜葛,刚要拒绝,周景年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似的,冷笑一声就强硬地塞到她手里。
“你如果想明天连粉笔字都写不了,那你就拒绝我。”
温以柠脸色顿时难看了一些。
周景年还是那副老样子,不管别人愿不愿意要,他反正就是自顾自地给他认为对她好的东西。
温以柠懒得和他多说什么,冷淡地说了句:“谢谢。”
周景年却是一顿。
他的心像是泡在了水里,有些酸涩地盯着她看:“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生疏吗?”
“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和我回去。”
温以柠则是拧着眉,用力地掩上门:“我不想和你吵架,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周景年并不退缩,反而想再进一步。
“以柠。”
可下一秒,他的手便被一只铁钳似的手狠狠攥住了。
来人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她让你走,你没听见吗?”
第13章
周景年扭过头,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气势和身高都不弱于他的男人。
当即便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一般,竖起了全部的警戒心:“我在和我未婚妻说话,你又是谁?”
秦崇序往温以柠面前一站,优越的身高直接把温以柠挡得死死的。
“我是公安,这里所有人都归我管,也包括你。趁我还能好好和你说话,你最好立马离开。”
周景年紧紧盯着秦崇序,他对待绝大多数男人身上都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但此刻在秦崇序面前,一时竟说不出谁更胜一筹。
“以柠,我明天再来找你。”
周景年知道今夜再没机会和她聊了,于是选择了离开。
可他刚走出几步,便听秦崇序轻飘飘地说道:“以后不要给莫名其妙的人开门,尤其张口闭口就是什么未婚妻的人。”
周景年脚步猛地一顿,汹涌的怒火顿时从心里滋生。
可他攥了攥手,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最后还是紧咬着牙,一言不发地走了。
见周景年离开,温以柠这才松了口气。
她感激地看向秦崇序,由衷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秦崇序嗯了一声,整个人靠在门上,语气莫名有些深意:“所以,他真是你未婚夫?”
温以柠一愣,有些难堪,可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崇序立即嗤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你眼光真差,这种人我一只手就能撂倒。”
温以柠简直哭笑不得,她紧接着补上没说话的话。
“我们已经分手了,未婚夫也是过去式了。”
秦崇序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回道:“那就是死缠烂打,下次不要给他开门了,这种人挺危险的。”
温以柠嗯了一声,话题这才回到他身上。
“你找我有事吗?”
秦崇序微微站直了身体,从口袋里拿出一贴草药扔了过来,淡淡道:“拉索说你脸颊红了,我给你找了膏药。”
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温以柠手里的软膏,下一秒便毫不客气地拿过。
“这都是山下骗游客的东西,没用,这是拉索母亲做的,你涂上明天就不会痛了。”
温以柠有些惊讶。
接过软膏,心中万般复杂的情绪。
她还以为拉索不喜欢自己,因为她这几天主动找拉索说了好几次话,都没什么效果。
秦崇序看出了她的心思,正了正神色:“他们都很喜欢你,你是个好老师。”
温以柠听见这话,总算是笑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秦崇序盯着她嘴边的酒窝,好一会没说话,最后才僵硬地转身。
“进去睡吧,记得反锁门。”
他走出好几步,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软膏,眼底闪过一丝什么,便毫不犹豫地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才大步地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周景年从硬板床上醒来,刚爬起便觉浑身腰酸背疼,龇牙咧嘴好一阵,才慢慢走到外面。
此刻正是阳光肆意的时候,他听见那栋只有三层楼的矮房传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读书声,心头忽地滋生出复杂的念头。
周景年下意识往那走去,从一楼开始看起,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看过去。
最后才在三楼的最里边那个教室看见了温以柠。
她穿着到脚踝的长裙,长而卷的黑发被她扎在脑后,只滑下几缕细细的发丝飘在脸颊边。
温以柠讲起课文来,声音糯糯的,却仍然绘声绘色,台下的学生都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这一刻,周景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猛地撞了一下,他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温以柠如此生动的表情了。
好像就是发现他和郑季凡出轨的那一天开始,温以柠再也没有对他这么笑过了。
第14章
周景年忽地有些沉默。
其实高中时候他之所以和温以柠在一起,也有一些和郑季凡做对的想法。
他很确定自己的信没有送错,可最后告白信还是落在了别人手里,这事唯一的可能就是郑季凡看完了,随手把他的心意给了别人。
周景年气愤郑季凡不将他放在心上,看见温以柠红扑扑的脸蛋时,他才鬼使神差地说:“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可是真和温以柠在一起后,他的这种“报复”念头便一天一天地消失了。
如果说,他之所以喜欢郑季凡,单纯是因为那张脸。
那他愿意和温以柠在一起,便是喜欢她这个人。
可是一辈子只和一个人在一起,实在是太长了,长的他忍不住想要寻些刺激,郑季凡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他是真的想要和温以柠结婚,也是真的没法只和一个人在一起。
但是现在,周景年也不确定了。
……
下课铃声响起。
温以柠收拾好东西往窗外看,外面一闪而过周景年的身影。
她沉默了一下,便假装没看见他,往办公室走去。
周景年立即跟了上来,没话找话道:“你今天脸色看起来还可以,是不是用了我给你的软膏?”
温以柠暗自翻了个白眼,没吱声。
但她的嘴替很快出现,有个学生在身后直白地喊道:“温老师用的是拉索家的软膏,大哥哥你买的软膏是山下专宰游客的东西,没有用的!”
周景年一愣,此刻一米八的他看上去竟有些无措。
温以柠没想到这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学生堆里了,顿时头都有点痛了。
“行了,你们快去教室吧,别在这站着了。”
学生们这才一哄而散,可八卦的眼神还是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
可此刻的周景年从没感受过如此复杂的心态。
他总是高高在上,无论是学业还是工作,只要是他想做的事都能做好,可现在,他却连着做出一些蠢事来。
他想起昨天看见温以柠手肿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花了高价租了村民的车,又连着开了几个小时的车送到温以柠手里,最后却只能说一句:“抱歉,我不知道那是骗人的。”
若是平常这种事肯定骗不到他。
可惜,关心则乱。
温以柠叹了口气,不知道周景年为什么这么轴,她坦率地摇摇头:“你没有必要和我道歉,你的心意是好的。”
周景年眼前猛地一亮,但紧接着就听温以柠说:“但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我说分手那就是真分手了。”
“我们没可能了。”
周景年猛地怔住了,这一刻好似连呼吸都暂停了。
他头都有些嗡嗡地疼起来,想开口挽留,可对上温以柠冷淡的脸,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别这样对我。”
他总算是收起了一直以来笃定的态度,温以柠也许这次说分手是认真的。
周景年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心就好像被谁挖走了一块。
下一秒,他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温以柠瞳孔一颤,下意识看向办公室的门,见是关闭状态的才松了口气。
但随即心里便更深地涌出恼怒来:“周景年!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景年没回话,只是冷着脸忽地扇起自己耳光来。
一下又一下,很快他的脸上便红肿一片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让你发泄。一巴掌不够,那我就多扇自己几下。但是以柠,不要和我分手,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温以柠简直气到发疯。
她直接上前紧紧攥住周景年还在不停扇着自己的耳光,声音冷到像冰块。
“周景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疯子?你以为苦肉计对我有用吗?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原谅你吗?”
“不会了,就算你现在把自己扇死,我也不会有一点感觉。我不爱你了,听懂了吗?”
几乎是前后脚,温以柠的这句话刚出口,门便被人推开了。
她抬起头,便和门口一脸惊讶的秦崇序对上了目光。
第15章
温以柠瞳孔颤了又颤,还没反应过来,周景年就一脸黑沉地站了起来。
他心里闪过一丝恼怒,知道这不关秦崇序的事,可心里实在过不去,最后只能冷冷斥了句:“公安就可以进别人办公室连门都不敲一下吗?”
秦崇序本来还有点尴尬,可被周景年这么一刺,原本就不多的不好意思瞬间消失,直接大大咧咧道:“那我也不知道你在里面下跪啊,和人道歉还用道德绑架这一套,真没品。”
“你!”
周景年气得脑子都要炸开了,他还欲说什么,却被温以柠不耐地打断了。
“你到底还有完没完,同样的招数你还真想用第二次啊?”
周景年一下怔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居然连下跪也没有用了,顿时心里不可抑制地浮出慌张来。
“以柠。”他有些低声下气地喊了她的名字。
可温以柠却不再看他了,只平静地看向秦崇序:“你找我有事吗?”
秦崇序看够了热闹,终于想起他这次过来的事了,面色一正,便问道:“你过来支教,你家里人是不是不支持?”
温以柠一顿,眉头紧皱:“你怎么知道?”
秦崇序抿起唇,脸上罕见露出一丝迟疑:“你妈刚刚大闹派出所,说我们把你藏起来了,现在她大概已经知道你的位置,正在往学校赶了。”
短短一句话,便直接将温以柠一直以来心底最大的雷给引爆了。
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扭头便直勾勾地盯着周景年,一字一句道:“我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是不是你和她说了?”
周景年对上温以柠含着怒意的眼,不由自主地哽了一下。
“你妈一直给我打电话,我也是没办法才和她说的。再说了,你们是母女,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温以柠心简直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眼眶都红了一圈:“周景年,你能不能哪怕有一次是先问过我再去做决定的?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她问这话其实也没有要周景年回答的意思,她早就不需要答案了。
可她真的此时很憋屈,心底那点愤怒激着她就这么问出了口。
“我也是为你着想啊。”周景年不明白自己的一番好意为什么总是被她误解,上次撮合她和郑季凡和好,就惹得两人都不愉快。
现在也是一样,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温以柠一看周景年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压根没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当即便失去了所有想和他解释的欲望。
不会换位思考的人怎么说都是无用的。
温以柠直接转头看向秦崇序,拧起眉说道:“抱歉,我没想到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多麻烦。”
秦崇序没太在意,刚说上一个字,便有学生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老师!你阿帕(妈)来了!”
这么快!
温以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大迈步朝外面走去。
没走多久,她便看见温母在学校大门口那撒泼:“你们把我女儿藏到哪里去了!把她还给我!”
“我警告你们,要是再不让我女儿出来,我就告你们绑架!”
第16章
温以柠心猛地一紧,连忙走上去,制止了温母的撒泼。
“妈!你能别在学校门口闹了吗?让学生们都看见了!”
“你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来,没胆子让别人看见?”温母一看见温以柠出现,脸色就骤然冷了下来,用力地抓住她的胳膊,就要将她往车上拉。
“你现在就跟我回北京!”
温以柠简直不可理喻,用力一甩就将温母的手给甩开了。
“妈!是我自己要来支教的!学校也已经同意了,除非支教时间结束,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温母吃惊地回头看着她。
这是温以柠第一次勇敢反抗她,但这落在温母眼底,就成了叛逆。
“你真是翅膀硬了!我给你太多自由了是不是?让你觉得连你 妈 的 话都可以不用听了!”
温母死死盯着温以柠,眼底是控制欲极强的神色。
“你今天要是不和我离开这里,你以后就别叫我妈了!”
又是这一套。
温以柠无力地闭了闭眼,从小到大,但凡她哪里有一点点不符合温母想要的标准,温母都会用这一句来威胁她。
你要是敢选文科,你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你要是敢考去外省,从今以后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
你就在家附近的学校当老师,再住在家里,不然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起理由来,也永远是那一句。
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什么你永远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温以柠这二十多年来的压抑,无力感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那个叫做‘爱’的牢笼,化为了实质般的勇气。
“那就如你所愿,我们母女情到此为止。你去找愿意听你话的女儿,我就算没有妈妈也无所谓。以后我会把每笔抚养费打到你卡上,除此之外,我们不要再见了。”
温以柠声音赫然沙哑,甚至还有些颤抖。
可她仍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了这段话,坚定地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来了。
现场因为这段话而立马陷入了沉默。
周景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想出声缓解一下气氛,便见温母一下雷霆大怒,上前便给温以柠甩去了一巴掌!
那一耳光用足了劲,温以柠甚至连嘴角都渗出了血。
可她只红着眼看着温母,开口说的每一个字都扯着疼:“一个耳光够吗?不够的话,你可以多打几个,反正以后你想打也打不着了。”
温母气得连身体都抖了起来,她指着温以柠的脸,骂道:“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被你气死的?我真宁愿当初没有把你生下来!”
温以柠眼睛猛的一黯,可嘴角却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来。
“这也是我想说的话,我真宁愿当初没有被你生下来,也许我们都能过得幸福一点。”
温母眼眶都被气红了。
她的目光仍不死心,可看见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便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带不走温以柠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周景年总算脑子跟着上线了,他直接挤进两人之间,将温以柠往后推了推,空出好一块空间来,才看向了温母,连忙解释道:“阿姨,以柠也是一时冲动才说了那些话的,您可千万不要和她计较!”
“她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您亲自把关之后再交到她手上的?您怎么可能害她呢?她就是一时半会没想通,最后还是会和我们一起回北京的。”
这话着实说到了温母的心坎上了。
她一把抓住周景年的手,叹息着说道:“还是你懂事,有的人真是白长了岁数,心智一点也没成熟,天天就以为我要害她!”
“还什么断绝关系,行啊,断就断,还真当我稀罕上赶着给人当妈吗!”
第17章
温以柠心里堵得慌,索性转过身去,不听也不看。
这态度更是没把温母气死,她咬了咬牙,当真便要转身离去,扭头看向周景年:“走吧,既然有人不欢迎我,那我何必自找没趣。”
说罢,便直接坐上载着她来到这的皮卡,不再理会了。
温以柠从没和温母吵过这么大的架。
见温母流露出难过之色,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过,可她的难过里还带了点委屈。
为什么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是觉得她是在闹脾气?
为什么她说的话永远没人听?
周景年看了眼冷着脸的温母,又扫了眼面色凝重的温以柠,叹了口气,走到温以柠面前低声说道:“我先把阿姨安置下来,你自己好好想想,要不要和你妈道歉。”
“闹成这样,你难道自己心里就好受吗?”
温以柠喉咙猛地一塞,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谁知秦崇序却突然插了进来,淡淡回道:“怎么,人还不能生点气了?虽然我不太了解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我觉得,就我看见的情况而言,温老师没有做错的地方。”
“她是个成年人了,无论是支教还是做什么别的选择,都不该这样被你们控制。”
周景年的脸色顿时沉下。
他真的忍无可忍看向秦崇序,语气也带上了一些怒意。
“这位先生,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情?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温以柠那颗因为秦崇序说的话而微微松软的心,在听见周景年的话后,顿时又烦闷了起来。
“那我的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是谁?”
她毫不客气的话如一把尖锥狠狠扎进周景年的心口。
他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温以柠会为了另一个男人刺自己。
周景年整颗心都被攥紧了,他刚想说什么,便听温母在车里没好气地喊了一声:“景年,我们走!”
他下意识回了句“好”,然后又定定地看着温以柠。
“我还会再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他才转身朝皮卡走去。
温以柠注视着车辆往山下开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学生,轻声说道:“去上课吧,别围在这里了。”
大部分学生都跑回了教室,只有拉索红着脸站在原地。
温以柠有些惊讶,试探地问道:“拉索,你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拉索点点头,抿了抿唇才小声地问道:“温老师,你会和你阿帕走吗?”
温以柠一下愣在原地。
她看着拉索黑漆漆的瞳孔里流露出的不舍,心口好似猛地被撞了一下,她坚定地回道:“我不会走的,我会陪着你们读书长大。”
拉索这才腼腆地笑了下,转身往教室跑了。
温以柠一直盯着她的身影消失,秦崇序这才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做你自己就好,别想太多。”
温以柠诧异地回头,对上秦崇序沉静的眸子,好似那些惶恐不安的东西顿时消散了。
“嗯,今天谢谢你了。”
见她总算笑了出来,秦崇序这才移开了视线。
“不客气。”
温以柠以为这事暂时就算过去了,可第二天当她在上课的时候,校长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拉着她就往宿舍走。
“你还上课呢,你妈把你宿舍砸了,说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必须和她回北京!”
第18章
温以柠一下怔住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顾着和校长跑到宿舍一看,眼前的一切简直就是灾难。
她的床铺被人翻到地上,被水淋湿。
盆子牙刷毛巾也被直接扔了出来,全粘上了泥巴。
更别说她的行李箱大开着,她的衣服、手写的教案、做的教具全部被毁于一旦。
这残酷的画面就血淋淋地出现在眼前,温以柠几乎忘记了呼吸,直到肺自顾自地因缺氧而疼起来,她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眼前这个疯魔的温母逐渐与记忆里的她混为一谈。
“温以柠!你今天必须和我回北京!不然,我就叫你在学校混不下去!你教室在三楼最里面那间是吧,那我就每天都去那坐着,我看您还上不上得了课!”
温母叉着腰站在宿舍门口,眼底是不容拒绝的威胁。
温以柠的眼泪又逐渐地蔓延了上来,一种难以承受的悲戚充斥着她的内心。
“妈,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温母一怔,作势也痛哭起来,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胸膛:“那谁来放过我呢?我这辈子就只剩下你一个了,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你难道真要像你那个出轨的爸一样,离我而去吗?你是真不怕我去死吗?”
她的声音尖锐又粗暴,像个被放大的喇叭声,重复不断地在温以柠的脑子里回荡。
温以柠的勇气一点点地消散,连同理智一起。
是啊,她怎么能抛下她妈?
在她几岁的时候,她爸就出轨了别的女人,如果不是温母一边工作一边将她养大成人,她哪里过得了现在的生活?
可是,难道她做的还不够吗?
还要她做到什么地步为止?她的人生都已经只为了温母而存在了,考了温母喜欢的学校,为了温母赶在三十岁前结婚,甚至因为温母喜欢,她才去考得教师资格证。
在温以柠来支教前,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当老师。
都这样了,还不够吗?
温以柠缓缓闭上眼睛:“妈,我和你回北京。”
“但是我求你了,别再闹了。”
这一声出口,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是妥协,也是认命。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温以柠,他们不清楚,为什么昨天还坚持的她,今天一听见她爸就服了软。
可温母却一下笑了,她抹了抹脸上本就没几滴的泪光,像无数个从前那样,以一种胜利者的态度主动牵起了温以柠的手。
“我就知道你是最乖的孩子了,不可能抛下妈妈的对吗?”
温母扯着她往外面走,一边得意地看着边上沉默的师生,一边自得地说道:“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比母女之间还重要了,有些人还真以为能控制我女儿,真是好笑。”
温以柠心刺刺的,她想要开口为大家说话,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秦崇序静静地站在边上看着她,眼底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沉默地看着,却像是说尽了一切。
他的话好像还在耳边。
“做你自己就好。”
温以柠却红了眼睛,她也想做自己,可是生命中有太多的不得已,叫她没法做自己。
突然,一辆电力车猛地停在了众人面前。
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肩上扛着硕大的一个工具箱,放下就是大咧咧的一句:“具体是哪里停电了?”
温以柠扫了眼,只觉得这人长得有些眼熟。
刚想移开视线,便察觉到牵着自己的温母忽地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下一秒,温母便松开了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到男人面前,挥手就是一巴掌!
“温成毅!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温以柠也是猛地一震!
温成毅?这不是她爸的名字吗?
第19章
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爸?
温以柠一下就僵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而温成毅也是被扇得脑子空白了一瞬,校长连忙走上来,实在忍无可忍怼道:“你怎么动不动就随手打人啊!温工是我叫来修电路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往电路上泼的那桶水,直接导致我们整个学校都停电了啊!”
“现在还打人,你到底有没有王法?”
温母却仍旧死死地盯着沉默的温成毅,咬牙切齿道:“温成毅,别像个哑巴!你有种就和大家说说看,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成毅脸上满是难堪,隔了许久才开了口:“阿书,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他视线移了片刻,却在看见温以柠的时候,忽然不动了。
“这……是以柠吗?”
温以柠心脏猛地一抽,还不等她说话,温母就急急忙忙地拽着她要走:“不是!这不是以柠!”
可温成毅已经死死地挡在了她面前,面露沉痛:“她就是以柠对不对!阿书,你已经不让我见她十几年了,现在还要阻拦我们吗?”
温以柠理智总算是上线了,她盯着这个疑似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愣愣地说道:“你不是出轨,有了别的家庭了吗?为什么说是我妈不许你见我的?”
温成毅一下怔住。
随即便是满脸愤怒,直直地冲着温母:“我哪是出轨,我是受不了你 妈 的 控制欲了!”
“自从生完你,你妈就像是变了个人,不仅要控制我的人际交往,还不许我独自出门超过三小时!不然就说我去外面乱搞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想和她离婚,她就寻死觅活的,说要带着你跳楼!”
温成毅痛苦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语气里满是畏惧。
“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宁愿背上出轨的名声,我也要逃离她!逃离那个被你妈一手掌控的家!”
真相赤裸裸地摆在眼前的时候,温以柠忽地哑然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与自己十指连心的温母心底的痛,她低下头看着温母,刚好看见她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温母终于哭了,没有大吵大闹,而是静谧的,悄然地流下泪来。
这种悲伤也如潮水一般,将温以柠整个人给淹没,一点氧气也没给她留下。
“妈,他说的是真的吗?”
温以柠沙哑了嗓子,紧了紧手,却将温母的思绪彻底唤醒。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固执地牵着温以柠的手,将她往车上拖:“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但是你,今天必须和我回北京去!”
温以柠被拽着往前走的那瞬,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攥住了她,是温成毅的手。
“你想把我女儿带到哪去?你控制我一个还不够,现在又想控制温以柠吗?”
温成毅略带着怒意的声音一出来,温母的情绪就彻底崩盘了。
“她是我女儿!我凭什么不能控制她!”
“就凭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人受得了你的性子,你非要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全部逼疯了才肯罢休吗!”
本文标题:领证前一小时,丈夫从小三家里出来被我发现,他却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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