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会吧女选男
那家火锅店,叫“人间烟火”。
讽刺的是,我坐在那儿,只觉得人间,没什么烟火气,只有一股子憋屈的妖气。
今天是我和陈舟的恋爱三周年纪念日。
桌子是我提前一周订的,靠窗,能看到桥上流光溢彩的灯火。
锅底是我点的,鸳鸯锅,他吃辣,我喝汤。
菜也是我点的,他爱吃的毛肚、黄喉、嫩牛肉,一样没落下。
我甚至穿了新买的裙子,化了精致的妆,喷了他最喜欢的那款香水。
万事俱备,只等男主角登场,上演一出“情深意浓三周年”。
结果,男主角来了,还带了个“挂件”。
“清清,等很久了吧?路上有点堵。”陈舟拉开椅子坐下,笑容里带着一丝熟稔的歉意。
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梳着两条麻花辫,一脸无辜纯良。
是林妙,他那位“比亲妹妹还亲”的发小。
“姐姐好,”林妙冲我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刚下飞机,阿舟怕我一个人饿肚子,就顺路带我过来了,姐姐不会介意吧?”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舟,仿佛在寻求肯定。
我看着她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心里冷笑一声。
顺路?
机场在城东,我们家在城西,这家火锅店在市中心。
这路,是绕着整个A市顺的吧?
陈舟已经自然地接过话:“怎么会介意,清清最大方了。快坐,妙妙,看想吃什么,再加点。”
他一边说,一边把菜单推到林妙面前,动作行云流水,好像排练过千百遍。
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大方?
我要是真不大方,现在是不是就该掀桌子了?
林妙也不客气,拿起菜单,小嘴一撇:“哎呀,阿舟,你都点了呀,还是老样子,都是你爱吃的。”
她顿了顿,抬起头,天真烂漫地看着我:“姐姐,你和阿舟的口味真像。”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皮笑肉不笑。
像吗?
我不吃内脏,不吃香菜,不吃牛肉。
这一桌子菜,除了那锅清汤,没一样是我爱吃的。
我只是,记得他爱吃什么而已。
陈舟似乎没听出林妙的弦外之音,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拿起公筷,给林妙夹了一大筷子嫩牛肉,“刚从国外回来,肯定馋坏了,快吃。”
林妙夹起牛肉,在滚烫的辣锅里七上八下,然后放到陈舟的碗里。
“第一筷,当然要给我的阿舟哥,”她笑得眉眼弯弯,“谢谢阿舟哥来接我。”
陈舟也笑了,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夹起那片牛肉,吃得心满意足。
我坐在对面,像个局外人,不,像个观众,付费观赏一部名为“青梅竹马情”的文艺片。
服务员端上了我点的果汁。
林妙“呀”了一声,“阿舟,你怎么能让姐姐喝这么凉的东西,女孩子要喝热的呀。”
说着,她站起来,拿过我的杯子,不由分说地倒掉了半杯,然后拿起桌上的热茶,给我兑了进去。
“姐姐,喝这个,暖胃。”她把那杯不伦不类的“温果汁”推到我面前,一脸“我为你着想”的善良。
陈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妙妙细心。”
我看着那杯浑浊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细心?
她要是真细心,就该知道我生理期刚走,体热,就爱喝冰的。
她要是真细心,就该知道这是我们的三周年纪念日,她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
算了,苏清,别跟小姑娘计较。
吃完这顿饭,就当是给我这三年的爱情,践行了。
锅里热气蒸腾,模糊了对面的景象。
我只听到他俩在聊天。
聊他们小时候一起掏鸟窝,一起被狗追。
聊他们高中时,她给他送情书,他帮她抄作业。
聊他们大学时,他去看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
那些我从未参与过的岁月,被他们绘声绘色地描摹出来,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我隔绝在外。
我默默地喝着那杯温吞的果汁,听着他们时不时爆发出的大笑,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中途,陈舟去接电话。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林妙。
气氛瞬间冷凝。
林妙收起了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用一根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毛肚。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我的耳朵。
“姐姐,你别看阿舟现在对你这么好,其实他心里最惦记的人,还是我。”
我抬眼看她。
她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和炫耀。
“这次I回来,就不走了。家里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工作,就在阿舟他们公司附近。”
“我知道你们快结婚了,没关系,我不介意当个‘好妹妹’的。”
她说着,夹起一片烫好的虾滑,蘸了蘸酱料,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毕竟,有些感情,不是时间长短能衡量的。”
我忽然就笑了。
我笑自己这三年的忍耐和退让,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什么“比亲妹妹还亲”,什么“只是发小”,都是自欺欺人的鬼话。
人家早就把我当成了侵占者,把我的包容,当成了软弱。
陈舟推门进来,看到我在笑,愣了一下。
“清清,笑什么呢?”
林妙立刻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抢着说:“我在跟姐姐开玩笑呢,姐姐真开朗。”
我没理她,只是看着陈舟。
“陈舟,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想了想说:“今天正好三年啊,怎么了?”
“三年了,”我点点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吃的是什么吗?”
他皱起眉头,眼神有些迷茫。
“好像……也是火锅?”
林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舟哥你记错啦,你们第一次约会吃的是西餐,那家店还是我推荐给你的呢,你说太贵了,我还借了你五百块钱。”
她一脸“我是神助攻”的得意。
陈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有些尴尬。
“你看你,记性这么好干嘛。”他嗔怪地瞪了林妙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宠溺。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原来,连我们爱情的开端,都烙着她的印记。
我拿起公筷,从沸腾的辣锅里,捞起一只通红的大虾。
那虾很大,很肥美。
我把它放到陈舟面前的空盘子里。
然后,又捞起一只,放到林妙的盘子里。
他俩都愣住了。
我看着他们,笑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像个慈眉善目的活菩萨。
“别光顾着说话,吃啊。”
我的声音很轻,很柔。
“我看你俩也别互相谦让了,感情这么好,光认个兄妹多可惜。”
陈舟的脸色变了,“清清,你什么意思?”
林妙也收起了笑,紧张地看着我。
我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然后,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俩干脆去领个证吧。”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陈舟的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林妙的脸,瞬间惨白。
我继续微笑着,善解人意到了极点。
“婚房都别买了,多浪费钱。我现在住的那套公寓,首付我出了大半,就当是……我送给你俩的贺礼了。”
“以后,你接她下班,她给你做饭,深夜她害怕了,你一脚油门就能到她身边,不用再隔着电话线安慰。”
“她来大姨妈,你可以亲手给她煮红糖水,而不是在电话里教一个根本不会做饭的男朋友怎么烧水。”
“多好啊。”
我说完,拿起包,站了起来。
“你们慢吃,单我已经结了。”
“就当是,提前请你们喝喜酒。”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那家“人间烟火”。
身后的门被关上,也关上了我三年的青春。
走出火锅店,晚风一吹,我才觉得眼睛有点热。
我没哭。
只是觉得,这三年,喂了狗。
手机疯狂地响起来,是陈舟。
我按了静音,随手扔进包里。
不想听他任何解释。
解释什么呢?
解释他心里没鬼?那他和林妙之间那种密不透风的默契和熟稔,是我眼瞎了吗?
解释林妙只是妹妹?哪个妹妹会和哥哥的女朋友说“他心里最惦记的人是我”?
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清清白白。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我拦了辆出租车,报了闺蜜周琪家的地址。
车子开动,城市的霓虹在窗外飞速倒退。
我想起和陈舟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个刚毕业的穷小子,请我吃一顿人均两百的西餐都得咬咬牙。
他会为了给我买一支口红,啃一个星期的馒头。
他会在我加班的深夜,骑着小电驴穿过大半个城市,就为了给我送一碗热汤。
那时候的喜欢,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从林妙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开始?
还是从陈舟开始对我说“她一个小姑娘,你多让着她点”开始?
又或者,从我第一次发现,他给林妙的微信备注是“小麻烦”,而给我的,是冷冰冰的全名“苏清”开始?
很多事情,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在自欺欺人。
总觉得,三年的感情,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就轻易放弃。
总觉得,只要I再大度一点,再包容一点,他总会明白我的委屈。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一个不尊重你边界感的男人,你还指望他能有多爱你?
到了周琪家,她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毛来给我开门。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
“苏清清,你不是去过纪念日了吗?怎么这副表情?跟陈舟吵架了?”
我换了鞋,把自己摔进她家柔软的沙发里。
“分了。”
我说得云淡风轻。
周琪的睡意瞬间没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分了?!为什么啊?今天不是你们三周年吗?”
我把火锅店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
连林妙在陈舟走后对我说的那些话,也一字不落地复述了。
周琪听完,气得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这对狗男女!不要脸!”
“那个林妙,不就是个高级绿茶吗?还‘不介意当个好妹妹’,我呸!她想得美!”
“还有陈舟!他是不是瞎?绿茶味儿都快熏死人了,他还当个宝!”
她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清清,你做得对!分得好!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
“那套房子,首付你出了多少?必须让他连本带利吐出来!”
我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那点残留的难过,也消散了不少。
是啊,有什么好难过的。
及时止损,是成年人最该学会的技能。
我拿出手机,陈舟的未接来电已经有二十多个。
微信也爆了。
全是他的消息。
“清清,你听我解释。”
“我和妙妙真的没什么。”
“你别生气了,快回来好不好?”
“那句话你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
我一条也没回。
直接把他拉黑了。
然后,我打开我们共同的几个朋友群,发了一条消息。
“我和陈舟,已经分手。原因不便多说,祝他前程似锦。”
发完,退群。
一气呵成。
我不想给他任何机会,让他把我塑造成一个“无理取闹、小肚鸡肠”的恶毒前女友。
我也不想跟任何人解释我们的爱恨情仇。
没意思。
周琪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飒!就该这样!对付渣男,就是要快刀斩乱麻!”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打啤酒,拍在桌上。
“来,姐妹陪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更乖!”
那天晚上,我和周琪喝了很多酒。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安静地听着周琪痛骂陈舟和林妙。
酒过三巡,I有点晕。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和陈舟,曾经也规划过未来。
我们说好,等攒够了首付,就买一套带阳台的房子。
阳台上要种满我喜欢的花。
我们要养一只猫,叫“汤圆”。
我们要在周末的午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那些画面,曾经那么清晰,那么触手可及。
现在,像被打碎的玻璃,再也拼不起来了。
第二天,我是被宿醉的头痛弄醒的。
周琪已经上班去了,给我留了早餐和醒酒药。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窗外的阳光,觉得有点不真实。
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手机上有几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我猜是陈舟换了号码打来的。
我没理。
我请了一天假,回到我和陈舟……不,现在是我自己的公寓。
推开门,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玄关处,还放着他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球鞋。
沙发上,还搭着他随手扔下的外套。
阳台上,我们一起种下的那盆绿萝,长得很好。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我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我走进卧室,拉开衣柜,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他的衣服,他的剃须刀,他的游戏机,他的书……
我把它们一件一件,装进一个大号的行李箱。
收拾到一半,我看到了我们的情侣睡衣。
是我买的,卡通图案,很幼稚。
当时他嘴上嫌弃,却每天都乖乖地穿。
我拿着那件睡衣,呆了很久。
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三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那些日日夜夜的陪伴,那些细枝末节的温暖,都刻在了骨子里。
我哭了一场,哭到筋疲力尽。
哭完,我擦干眼泪,继续收拾。
我把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打包好,放在了门口。
然后,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放在门口,自己来拿。另外,关于房子的事,我会找律师跟你谈。”
发完,我再次拉黑了他的新号码。
做完这一切,我像虚脱了一样,倒在床上。
我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下午,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陈舟来拿东西了。
打开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陈舟的妈妈。
她一脸风霜,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清清啊,阿姨听说你们……”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侧身让她进来。
“阿姨,您怎么来了?”
陈妈妈把保温桶放在桌上,“阿姨给你炖了鸡汤,你趁热喝。”
她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清清,你跟阿姨说实话,你和阿舟,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闹分手了?”
她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担忧。
对于陈妈妈,我一直是很尊敬的。
她是个很淳朴善良的女人,对我也一直很好。
我不想让她太难过。
“阿姨,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们……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呢?你们都谈了三年了,眼看着就要结婚了。”
陈妈妈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妙妙那个孩子?”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唉,那个孩子,也是命苦。从小没妈,她爸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拉扯她长大不容易。她跟阿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好,但那不是爱情啊。”
“阿舟那个傻小子,就是心太软,觉得妙妙可怜,什么都让着她。清清,你别往心里去,阿姨回去,好好说说他。”
我摇了摇头。
“阿姨,不是让不让的问题。”
“是他心里,根本没有界限感。”
“一个男人,如果需要他的女朋友,去跟另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那这份感情,不要也罢。”
陈妈妈愣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平时温顺懂事的I,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她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
“清清,阿姨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三年的感情,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吗?阿舟他……他还是很爱你的。”
爱我?
我笑了。
“阿姨,他要是爱我,就不会在我们的纪念日,带着别的女人出现。”
“他要是爱I,就不会在那个女人一次次挑衅I的时候,永远选择和稀泥。”
“他要是爱I,就不会连I们第一次约会吃的是什么,都需要别人来提醒。”
“他的爱,太廉价了。”
陈妈妈的眼圈红了。
“是阿姨没教好他。”她拍着我的手背,“清清,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阿姨保证,以后再也不让妙妙来打扰你们。”
我轻轻地抽回了手。
“阿姨,破镜难重圆。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修复了。”
“这个道理,您比我懂。”
我站起来,送她到门口。
“鸡汤我会喝的,谢谢您。您回去吧,路上小心。”
陈妈妈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也不好受。
但我知道,我不能心软。
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仿佛按下了快进键。
我找了律师,起草了关于房产分割的协议。
我把公寓里所有跟陈舟有关的东西,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换了新的床单,买了新的窗帘。
我甚至,把那盆长势喜人的绿萝,也搬到了楼下的垃圾桶旁。
我要让这个家,彻底告别过去。
陈舟没有再来打扰我。
只是,我从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他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他喝了很多酒,跟朋友抱怨我的绝情。
他说,他真的只是把林妙当妹妹。
他说,他没想到我会反应这么大。
他说,他不能没有我。
朋友把这些话转述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加班画图。
我听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朋友很惊讶:“清清,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我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难过啊,怎么会不难过。”
“就像是养了三年的狗,突然有一天,咬了你一口,然后跟着别人跑了。你说,你是该为失去它难过,还是该庆幸,自己只是被咬了一口,而不是被拖进了更深的泥潭?”
朋友沉默了。
是啊,道理谁都懂。
只是,身在其中的时候,总是不愿意醒来。
一周后,我约了陈舟,谈房子的事。
地点在一家咖啡馆,我选的。
很安静,适合谈正事。
他来了,比上次见面,憔悴了很多。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那件衬衫,也皱巴巴的。
他看到我,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不甘,还有一丝怨怼。
“清清,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他一坐下,就开口质问。
我把律师拟好的协议,推到他面前。
“我不是来跟你谈感情的。看看吧,没问题就签字。”
他看都没看那份协议,只是死死地盯着I。
“为了一个误会,你就要否定我们三年的感情?”
“误会?”我笑了,“陈舟,你到现在还觉得,那只是一个误会?”
“难道不是吗?我承认,那天带妙妙去,是我考虑不周。但是我跟她,真的清清白白!”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清清白白?”我身体前倾,直视着他的眼睛。
“是她可以在深夜给你打电话,说她害怕?”
“是她可以随意插手我们的生活,对我指手画脚?”
“是她可以在你不在的时候,公然向我宣示主权?”
“还是说,你准备买婚房的时候,考虑的是让她住进来,方便照顾?”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那句,是周琪告诉我的。
她说,她从一个和陈舟关系不错的哥们那里听到,陈舟最近看房,总是在念叨,要买个三室的,以后万一林妙没地方住,可以过来暂住。
当时听到这话,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陈舟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冷笑,“我还知道,你上个月,背着我,借了五万块钱给林妙,说是她要创业。”
“那五万块钱,是我们准备用来还房贷的。”
“陈舟,你拿我们的未来,去给她铺路。你现在跟我说,你们是清清白白的?”
他彻底哑火了。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大概没想到,我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我只是想帮帮她……”他喃喃地说。
“是啊,你想帮她,你想照顾她,你想给她一个家。”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娶了她?”
我把笔递到他面前。
“签字吧。这套房子,首付我出了七成,贷款我们一起还了两年。按照协议,你把你还贷的那部分拿走,剩下的归我。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他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看我,眼睛红了。
“清清,非要这样吗?”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陈舟,你知道吗?”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
“你用你的‘善良’和‘心软’,亲手毁了我们的感情。”
“现在,我累了。”
“我不想再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耗费我的青春和精力。”
“签字吧,给我们彼此,留一点体面。”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咖啡都凉透了。
最终,他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三个字,他写得很慢,很用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签完字,他把协议推还给我。
“苏清,”他抬起头,声音沙哑,“你会后悔的。”
我收起协议,站起身。
“我不后悔。”
“我只后悔,没有早点看清你。”
说完,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前所未有的轻松。
也许,我会难过一段时间。
也许,在某个深夜,我还是会想起他。
但是,那又怎样呢?
人总要往前看。
生活,还在继续。
办完房产过户手续的那天,我请周琪吃了顿大餐。
席间,周琪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一个八卦。
“你知道吗,陈舟和那个林妙,好像真的在一起了。”
我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哦?这么快?”
“可不是嘛,”周琪撇撇嘴,“有人看到他俩手牵手逛街。林妙还发了朋友圈,虽然没指名道姓,但那语气,就是恋爱中的小女人。”
“发的什么?”
“‘谢谢你,一直都在。’配图是一张男人的手,手上戴的表,我认得,是你送给陈舟的生日礼物。”
我笑了笑,没说话。
那块表,挺贵的。
当初为了买它,我吃了两个月的泡面。
现在想想,真不值。
“你说,他俩能长久吗?”周琪问我。
“谁知道呢。”
“不过,我猜,不会太久。”
“为什么?”
“因为,当‘妹妹’的红利消失了,当‘偷’来的刺激感褪去了,剩下的,就只有柴米油盐的琐碎和一地鸡毛了。”
“林妙喜欢的,是那个被她‘哥哥’无条件宠爱和偏袒的自己。陈舟享受的,是那种在两个女人之间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现在,他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这种平衡,也就被打破了。”
“一个习惯了索取,一个习惯了逃避。你觉得,他们能磨合好吗?”
周琪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去,清清,你现在是钮祜禄·清清啊!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喝了口果汁,笑了。
“不是我分析得好,是人性本就如此。”
“有些人,只适合在暗地里搞暧昧,一旦见了光,就什么都不是了。”
果不其然,我的预言,很快就应验了。
大概过了三个月。
我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去逛超市。
在生鲜区,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舟和林妙。
他们也在买菜。
只是,气氛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林妙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一脸不耐烦地站在一旁玩手机。
陈舟则推着购物车,在菜架前挑挑拣拣,眉头紧锁。
“妙妙,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林妙头也不抬:“随便。”
“那……做个可乐鸡翅?”
“太油了,会长胖。”
“那清蒸鱼?”
“刺太多,懒得挑。”
陈舟的脸色有些难看。
“那你到底想吃什么?”
林妙终于放下手机,不耐烦地看着他。
“陈舟,你烦不烦啊?买个菜都磨磨唧唧的。随便买点不就行了?或者直接点外卖啊!”
“外卖不健康,”陈舟压着火气,“你最近肠胃不好,还是在家里吃比较好。”
“我就爱吃外卖!你管得着吗?”林妙的声音尖锐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什么都听我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们住在一起,我能不管你吗?”陈舟也提高了音量。
周围的人,都朝他们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场闹剧,心里毫无波澜。
想当初,陈舟也是这样陪我逛超市的。
他会耐心地推着车,跟在我身后。
我想吃什么,他就买什么。
我说想学做菜,他就在一旁帮我查菜谱。
那时候的他,眼里只有我。
而现在,他眼里的温柔和耐心,都消失了。
取而代DEZHI的,是疲惫和不耐。
我想,他大概也开始怀念,那个会默默记下他所有喜好,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我了吧。
可惜,没有如果。
他们似乎也看到了我。
陈舟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尴尬,甚至有些狼狈。
他下意识地想躲。
林妙则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敌人。
她挺直了腰板,故意挽住陈舟的胳膊,挑衅地看着我。
我冲他们,友好地笑了笑。
然后,推着自己的购物车,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回到家,我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红烧排骨,蒜蓉西兰花,还有一个玉米排骨汤。
都是我爱吃的。
我开了一瓶红酒,对着窗外的夜景,敬了自己一杯。
敬我的重生。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陈舟。
“清清……”
他只叫了我的名字,就说不下去了。
我能听到他压抑的哽咽声。
“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他顿了很久,“我和她,吵架了。”
“哦。”
“她……她跟我想的不一样。”
“她什么都不会做,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每天就知道花钱和发脾气。”
“我们几乎天天吵架。”
“我好累……”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这些,关我什么事呢?
路是他自己选的。
“清清,”他吸了吸鼻子,“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
“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好。”
“我们……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听到这句话,我笑了。
笑得很大声。
“陈舟,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垃圾回收站?”
“你把日子过得一团糟,就想起我的好,想回到我这里来寻求安慰?”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原地等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有自己的事业,有爱我的朋友,我每天都很开心。”
“我的生活里,不需要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
“至于你和林妙,你们的爱恨情仇,请你们自己解决,不要再来打扰我。”
“就这样吧。”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拉黑。
世界,终于清静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陈舟和林妙。
只是,偶尔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们的零星消息。
听说,他们没撑过半年,就分手了。
分得很难看。
林妙嫌陈舟没本事,不能让她过上想要的生活。
陈舟怨林妙好吃懒做,不懂体谅。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林妙拖着行李箱,从那个他们曾经向往的“家”里,搬了出去。
听说,陈舟辞了职,离开了A市,回了老家。
听说,林妙又找了一个新的“哥哥”。
这些“听说”,我都只是听听而已。
我的心里,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们的故事,于我而言,已经翻篇了。
我的生活,也翻开了新的篇章。
我升了职,成了设计部的主管。
我用自己赚的钱,把那套公寓的贷款,全部还清了。
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那种感觉,踏实又心安。
我开始健身,学插花,学烘焙。
我在周末,会约上三五好友,去郊外徒步,去海边看日出。
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丰富,越来越精彩。
我也遇到了新的人。
他是我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认识的,是个建筑师。
他成熟,稳重,有分寸感。
他会认真倾听我的每一个想法,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
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记得我爱喝冰美式。
他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会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苏清。”
他的微信里,给我的备注是“My Queen”。
有一次,我们约会,他公司的一个女同事,突然打电话给他,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失恋了,想找他聊聊。
他看了我一眼,直接按了免提。
“不好意思,我现在在陪女朋友,不方便。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联系公司的HR或者心理疏导。另外,以后如果不是紧急的公事,请不要在下班时间打我电话,我女朋友会不高兴。”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他看着我,认真地说:“清清,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第一位。”
那一刻,我看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
真正的爱,不是无底线的包容和退让。
而是,清晰的边界,唯一的偏爱,和毫不犹豫的选择。
我很庆幸,当初那个在火锅店里,笑着说出“你俩领证吧”的自己。
是那份决绝,让我告别了错误的过去,也让我,有机会,拥抱真正属于我的幸福。
人生就像一场漫长的旅途。
总会遇到一些错的人,走一些错的路。
但没关系。
只要你有转身离开的勇气,前方,就一定有更美的风景,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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