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母亲去山上捡柴火，遇到一位老人在路边哭泣，母亲做了个决定

　　讲述人/淑琴 撰写/墙角梅花

　　我叫舒琴，出生在一个小山村，我们家住在山脚下，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的条件不好，生活过的也很难。

　　那年秋天，父亲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腰，一直到初冬的时候，父亲还干不了重活。

　　那段时间，家里家外的各种活，都靠母亲一个人忙活，我们姐弟四个都很小，帮不上什么大忙。

　　每年秋天的时候，父亲总要去山上砍一些柴火，等到冬天的时候，我们全家人用那些柴火烧火做饭。

　　但是那年，父亲扭伤了腰，我们家的柴火也不多。

　　刚刚入冬的时候，天气就很冷，冬天是最难熬的。

　　记得那年的柴火也很金贵，屋里那个土炕，要是烧不热，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很硬，冰凉冰凉的，冻的人缩成一团，根本就睡不着。

　　那天早上，我还在被窝里迷糊着，就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睁开眼，觉得屋里比平时还要暗。

　　我顺着窗户纸上面的破洞，往外边一看：外面竟然下雪了。

　　记得那天的雪花，不像往年那样轻飘飘的落下来，而是被风裹挟着，横着飞，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细碎的雪粒子。

　　母亲早就起来了，正在灶间忙活，锅里煮的粥，稀的能照见人影。

　　父亲看着门外的雪，眉头皱的紧紧的。

　　我知道父亲在愁什么：灶堂边堆着的柴火，剩下的不多了，更别说晚上烧炕了，连当天做饭都勉强。

　　我们默默的喝着粥，屋里很冷，端着碗的手，一会就冻僵了。

　　弟弟小声的说：“娘，我太冷了，昨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觉，炕是凉的。”

　　母亲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额头。

　　吃过早饭，母亲站起身，用一块旧头巾，把头发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出去一趟，去后山看看，捡点柴火回来。”

　　父亲站了起来：“我去后山，你不要去。”

　　“你的腰刚好点，这些天，不能做出力活，等你的腰好了，再去。”母亲没有让父亲去捡柴火。

　　父亲只能无奈的低下了头。

　　我立刻说：“娘，我跟你一块去。”

　　母亲摇摇头：“外边风那么大，雪也越下越大，路滑，你在家里看着弟弟和妹妹，照应着你爹，不要让他偷偷的去后山，我快去快回。”

　　看着母亲准备去后山捡柴火，我的心里酸酸的。

　　后山那条路，平时就不好走，刮着这么大的风，更是危险，可是家里没有柴火，如果雪下大了，往后几天，我们家里没有柴火做饭，那该怎么办？

　　我只能对母亲说：“娘，你小心。”

　　母亲“嗯”了一声，拿起墙角的绳子，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母亲去后山之后，我一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我看着窗外的雪，一点也没有变小的意思，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担心母亲会不会滑倒，担心她能不能捡到干柴火？

　　弟弟妹妹还小，他们不懂事，在屋里跑来跑去，我只是呆呆的看着门外，盼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父亲更着急，他直接走到了大门口，开始左顾右盼的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那天，我们正在大门口等待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影看着很熟悉，好像是母亲。

　　等两个人走近了，我才看清楚：母亲竟然搀扶着一位陌生的老人，来到了大门口。

　　我们当时就愣住了，因为我们看到那位老人的脸冻得发紫，嘴唇不停的哆嗦，他穿的很单薄。

　　父亲更是诧异，因为这位老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于是，父亲就指着老人问道：“慧珍，你搀扶的是谁？”

　　“我刚进山，就看到路边有一位老人在路边哭泣，这么大的风雪，看他实在可怜，我就把他搀扶了回来……”母亲急忙和我们解释着。

　　父亲急忙搀着那位老人，来到了屋子里。

　　老人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断断续续的说话了，他告诉我们：他姓李，是山那边李家沟的人，无儿无女，是个孤老头子，没想到昨天晚上，又是刮大风，又是下雪，他那间房子的房梁塌了一角，衣服都被压在了房梁下面，屋里也进了雪，根本就睡不成了，他实在没办法，想着出来去找住在王家洼的两个侄子，结果迷路了，走到半路又冷又饿，头晕眼花，实在走不动了，摔倒在雪地里，眼看着刮着那么大的风，山上也没有一个人，他又冷又怕，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想不到遇到了我的母亲。

　　“要不是遇到你们这些好心人，我这条老命，今天就交代在这荒山野岭了……”李爷爷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母亲听到这些话，她的眼圈又红了：“李大伯，别说这见外的话，谁没个难处？碰到了搭把手，是应该的，你就安心在这住下，等雪停了，路好走了，再说。”

　　可是我马上就想到：我们家的粮食也不多，柴火也快没有了，原本指望母亲捡柴火回来生火取暖，现在柴火没捡回来，反而还多了一张嘴吃饭。

　　于是，我把母亲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娘，咱家也没啥吃的，柴火也没了……”

　　母亲皱着眉头看了看我，随口说道：“丫头，人不能见死不救，我们的生活虽然难，可是这位老人家比咱们还难，我们好歹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他倒在雪地里，如果没有人管他，就真的没了，如果我不帮他，我的心里过意不去啊！家里的柴火，你就不用管了，我再想办法。”

　　母亲说完这些话，就开始动手，她先把我们床上那条稍微厚实的旧被子抱过来，给李爷爷裹上。

　　然后，母亲看着那些不多的柴火，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们塞进了灶堂，点着了火，准备熬点粥，让老人家好好的暖暖身子。

　　屋里总算有了一点热气，母亲从米缸里挖了半瓢米，又从墙角摸出一个早已干瘪了的萝卜，切成细丝，放进锅里，开始熬粥。

　　等粥熬好之后，母亲盛了满满一大碗粥，端给李爷爷。

　　李爷爷推辞着：“我吃不了那么多，给孩子们吃。”

　　母亲把碗塞到李爷爷的手里：“老人家，你快吃吧！锅里还有很多，大家都有的。”

　　其实，锅里剩下的粥，能照出来人影，母亲把锅里大部分的米，都盛到了李爷爷的碗里。

　　那天下午，母亲安顿好李爷爷后，又拿起绳子，准备去山上捡柴火。

　　我拉着母亲的胳膊：“娘，下这么大的雪，你别去了。”

　　母亲拍拍我的手：“没事，我就在近处看看，捡点树枝就回来，不然晚上真要冻坏了。”

　　我知道拦不住母亲，只好看着她，又一次走进风雪里。

　　这一次，母亲回来的比较快，背回来一小捆湿漉漉的树枝，虽然不多，也能勉强烧一晚上。

　　晚上，我们就把李爷爷安排在土炕上睡，父亲睡在炕头，我们几个在旁边的床上睡。

　　母亲把那条厚被子给了李爷爷，我们盖的被子都很薄，灶堂里烧着那些湿树枝，冒着浓烟，屋里不算暖和，但是没有让李爷爷冻着。

　　也是从那天开始，李爷爷就在我家里住下了，母亲每天因为吃饭和柴火发愁，但她从来没有李爷爷面前埋怨过一句。

　　家里多了一口人，日子更难了，原本就不够吃的粮食，现在更要精打细算。母亲每次做饭都会往锅里多添一瓢水，这样粥就能多一碗。

　　李爷爷过意不去，他总想着干活，可是他已经快70岁了，身子又弱，干活也不利索。

　　有一天，李爷爷在扫地时摔了一跤，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母亲再也不让他干活了：“老人家，你好好的歇歇。”

　　有一天，父亲和李爷爷聊天时，得知再有两天，就是李爷爷的生日了。

　　在李爷爷生日的前一天下午，父亲拄着拐杖出了门，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小块猪肉。

　　原来，父亲把家里存的钱拿了出来，去割了一斤猪肉，让母亲给李爷爷包饺子吃。

　　等到李爷爷生日那天中午，父亲给李爷爷盛了满满一碗饺子。

　　李爷爷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偷偷的擦着眼泪。

　　那天夜里，我起夜时，看见李爷爷一个人坐在炕上，他望着外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们醒来时，发现李爷爷不见了。

　　在李爷爷的床头，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铅笔，画了一个拱手作揖的小人。

　　“想不到，老人家竟然走了。”父亲看着纸条，半晌才说出来这句话。

　　母亲急了：“这么冷的天，他能去哪？我们得去找找。”

　　那天，我的父母开始出去寻找李爷爷。

　　我也跟了上去，发现雪地上有一行清晰的脚印，通向村外。

　　我们顺着脚印追去，走了约莫二里地，果然看见了李爷爷的身影：他拄着一根木棍，正在前面慢慢的走着。

　　“李大伯，你不要走。”父亲喊了一声。

　　李爷爷回过头，看见我们，愣住了：“你们怎么来啦？”

　　“你这是要去哪儿？”父亲喘着气问道。

　　“我去找我的两个远房侄子。”李爷爷小声的说道。

　　“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就算是投奔亲戚，也要等到路上的雪化了之后，再去吧！大伯，回去吧！天这么冷，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不放心。”父亲拦住了李爷爷。

　　那天，李爷爷又和我们回到了家里。

　　那次，李爷爷在我们家里住了快一个月。

　　后来，路上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李爷爷的身体缓过来了不少，他执意要去找自己的远房侄子，说不能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我的父母见李爷爷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了。

　　临走时，母亲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煮熟了，塞进李爷爷的包袱里。

　　父亲看到李爷爷独自一人走，他的心里也过意不去，刚好那段时间，父亲的腰也好了很多，他就去队里借了一辆毛驴车，准备把李爷爷送到王家洼。

　　没想到，父亲刚把李爷爷送到王家洼的村口，在村口就遇到了一个中年男人。

　　李爷爷看到那个中年男人，高兴的不得了，大声的喊道：“这就是我的大侄子。”

　　那个中年男人看到李爷爷之后，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大伯，我找你找的好苦啊！那天晚上，刮风很大，我一晚上没睡，第二天早上，我就去了你的家里，看到房子塌了，也没有找到你，于是，我就和全家人到处找你，这些天，我们吃不好睡不好，只想着找到你，你生日那天，我们全家人都没有吃饭，因为每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总要把你接到家里，给你做好吃的，我的心里难受啊……”

　　李爷爷急忙安慰着自己的大侄子，并且和大侄子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中年男人擦着眼泪，对父亲不停的感谢着。

　　看到李爷爷找到了他的亲戚，父亲就准备回家了。

　　李爷爷急忙拦住了我的父亲：“建立，你们的救命之恩，我老头子记下了，你们一家人都是好人，等我安顿下来，我再来看你们。”

　　父亲只当李爷爷说的客套话，他急忙对李爷爷摆着手。

　　自从李爷爷走后，我们家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大概过了十来天，一天早上，我们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父亲打开门一看，一下子愣住了：只见李爷爷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两个中年男人，那两个中年男人中，有一个父亲曾经在王家洼的村口见过，正是李爷爷的大侄子。

　　在他们的身后，还停着一辆毛驴车，毛驴车上放着两个大袋子，还有一块用草绳捆着的厚厚的被子，以及一些泥水匠用的瓦刀之类的工具。

　　看到我的父母都出来了，李爷爷笑呵呵的对我们说道：“我回来了，我说过要回来看你们的，这车上的两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一袋子红薯干和一袋子玉米面，还有这床厚被子，都是送给你们家的。”

　　我们听到这些话，当时就愣住了。

　　“这是我的两个远房侄子，他们泥水匠的手艺都不错，我特意叫他们来帮忙，把你们家的土炕再修修，我觉得天气越来越冷了，那次我在你们家里住的时候，土炕不保暖。”李爷爷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他的两个侄子，往我家里搬东西。

　　父亲听到这些话，他也感动的不得了，因为我们家的土炕，是父亲琢磨着垒的，确实是不保暖，可是因为家里穷，父亲也舍不得出钱找泥水匠来修理，想不到细心的李爷爷竟然想到了这件事情。

　　“老人家，太麻烦你们了，还带着两位大哥。”父亲急忙说道。

　　李爷爷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救了我的命，我的两个侄子都很感激你，他们这段时间也没有活，得知你家里的炕不暖和，天不亮就让我带着他们出来了，就是想着把你们家的炕修好。”

　　母亲赶紧把他们让进屋里。

　　李爷爷的两个侄子围着我们家的土炕，仔细看了看，说：“这炕道不通畅，烟囱也不对，白白浪费柴火，咱们今天就把这个炕改了。”

　　说完，李爷爷的两个侄子就动手干了起来，他们先是小心的把炕面的土坯切开，然后清理里面的炕洞。

　　我的父母在一旁看着，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只是一个劲的说：“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这让我们怎么过意的去？”

　　李爷爷笑着说：“你们就别客气了，等盘好了新炕，你家又暖和，又省柴火。”

　　李爷爷的两个侄子一直忙活到天黑，总算把新炕盘好了。

　　新炕里面盘的弯弯曲曲，像一条龙一样。

　　李爷爷说，这叫“回龙炕”，柴火在里面走的慢，热量能留在炕里更长时间。

　　李爷爷的两个侄子还重新修整了灶堂和烟囱，说这样搭配着，火更旺。

　　眼看着天黑了，我的父母想留他们吃饭，李爷爷和他的侄子说什么也不肯，他们坚持要回家。

　　记得那年，李爷爷的两个侄子帮我们修改好的炕特别省柴火，并且整个炕面都很暖和。

　　然而，让人更想不到事情还在后面，因为那年春节的时候，李爷爷的两个侄子又赶着毛驴车，带着李爷爷，来我家走亲戚了，他们带了不少的礼物。

　　李爷爷的大侄子告诉我们：因为李爷爷无儿无女，从小到大，他一直把两个远房侄子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只是两个侄子都住在外村，离李爷爷的家里有些远，平时，两个侄子都想把李爷爷接到自己的家里，可是李爷爷不想给两个侄子添麻烦。

　　那次，要不是我的父母收留了李爷爷，估计李爷爷就不在了，两个侄子特别感激我的父母，因为从小到大，他们一直把李爷爷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看待。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李爷爷的两个侄子，就把李爷爷接到了自己的家里。

　　因为李爷爷的大侄子会泥水匠的手艺，家里有吃有喝的，听说我们家的条件不好，他说以后要经常来我们家里看看。

　　也是从那年开始，李爷爷的两位侄子就经常来我家里，他们给我家里送吃的喝的，让我的父母感激不已。

　　后来，我们家的生活渐渐的好了起来 ，李爷爷的两个侄子就不再来我家里了。

　　而我的父母心里过意不去，她们觉得李爷爷的两个侄子曾经帮助过我们家，现在我们家的生活越来越好，我们更应该知恩图报。

　　所以说，每年我们回老家的时候，父母都会让我们准备好礼物，去看李爷爷，顺便去他的两位侄子家里坐坐。

　　一来二去，我们和李爷爷的两位侄子就成了亲戚，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比亲戚还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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