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童伴父母腐尸独处推荐文章1:猎奇网站的“尸体”艺术摄影里,夹了一张真货 | 看姐姐剖尸10
这是 看姐姐剖尸 第 10 篇解剖笔记
本期案件:死亡唯美
时间:2007年
地点:松江省楚源市
这个夏天格外闷热。空气都胶着,纹丝不动,所有的热量都在大气层中储存发酵,温度计里的水银线一路攀升。人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烤炙一会,就出一身粘腻腻的汗,格外不舒服。所以人们没有事尽量避免出门。
反社会的人群也不肯和天气唱反调,怕热,窝在家里不出门,楚原市的大街小巷清净许多。刑警们也都待在办公室,乐得清闲,有的喝茶聊天,有的玩玩电脑,用功的就复习卷宗,学习案例,各得其所。
法医实验室那边也没有工作,我闲逛到刑警队,找许天华和冯可欣他们聊天。
冯可欣是个网迷,只要没事,他就泡在网上,最喜欢枪战游戏,努力杀敌,英勇闯关,格外有成就感。再就是专门上稀奇古怪的网站,找些奇闻逸闻来看,尤其是带有鬼神灵异、天外飞仙的传奇故事,他都看得津津有味。
最近他非常沉迷一个小众的摄影网站。那里上传的图片都唯美又惊悚,设计得超越常人的思维,诸如眼睛里重叠的瞳仁,肾脏的所有毛细血管的模型,雄狮吃人的特写,风干的大脑组织,诸如此类,强烈地刺激感官。
我拍拍冯可欣的肩膀,说:“最近有什么热门照片吗?”
冯可欣说:“有时候不得不钦佩这些创作者,创造力永无止境的。你虽然是法医,恐怕也没见过这样唯美的尸体。你不是说过要和尸体做朋友吗,看到这些尸体的图片,才知道和尸体做朋友不是难事。”
说着,冯可欣点开“另类唯美”网站里的一个分栏,名字是“死亡艺术”。一张张点开图片,一眼看上去都是十分讲究摄影作品。拍摄的主题是“尸体”的艺术照。有的女人皮肤苍白,穿一袭白纱,躺倒在白皑皑的雪地上,鲜红的血液流淌蔓延,红白相互映衬;有的以金黄色的秋日风光为背景,五官精致,嘴唇刻意修饰过,一点丹红在整个画面中格外显眼,纱裙在落叶中曼舞。每张图片都色彩强烈,构图巧妙,用凄迷的格调诠释死亡,有一种诡异的美丽,强烈地冲击人的视觉。
每张图片后面都有网友的回复,对这些图片赞誉有加,有的说“原来死亡也可以这样美丽”,有的说“很震撼,看起来像真实的尸体一样”。
我和冯可欣一张张地看那些图片,一边看一边说:“我不懂艺术,它们有没有艺术价值说不出来;作为专业人士,一眼假,一看就是活人伪装的死尸。”
冯可欣说:“那是你们专业人员的看法,对我这样的菜鸟来说,就已经足够真实了,更高深的暂时还理解不来。”
我说:“别谦虚,你最近的进步大家都看在眼里。”
冯可欣又滚动鼠标的滑轮,翻开下一张图片。这张是以青青草地作为背景,四周是郁郁葱葱的白桦林,绿叶婆娑,看起来颇为眼熟。色彩经过柔化处理,使得整幅画面看上去像是一整块温润的绿玉。照片里的女人穿着一袭质地精良的绿色裙装,柔软地包裹着她的身体,滑润而流畅,勾勒出尸体优美的曲线。女尸的脸上化了妆,两腮淡红,双眉秀长,眼睑低垂,眼睛似闭非闭,仿佛在浅睡中。女尸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鲜血,相比其他图片中的女尸,看上去更加清爽。
发表照片的人的网名叫做“昙花殇”。在这张图片后面的回复更多,而且更多溢美之词,说这张图片的构图虽然较差,但是更加真实,渲染出死亡的气息,是真正的艺术。也有人持否定态度,说这张图片色彩不够丰富,对比不够强烈,缺少视觉冲击力。
我说:“这张照片的风格有些独特,其他图片上的女尸看上去都是外国人,只有这张像是中国人。”
冯可欣说:“也可能是亚洲其他国家的人,日本人也喜欢搞这些诡异东西。”
说着翻到下一张照片。
我忽然感觉到前一张照片有些诡异,说:“别急,你再翻回去看看。”
冯可欣说:“终于开始感兴趣了吧?你要是成了我的同好,老马他们就不会天天打击我了。”说着翻回到刚才的那张图片。
我仔细辨认着那具女尸,指着她鼻孔位置的一个模模糊糊的东西说:“这是什么?”
冯可欣眯起眼睛说:“是柔化色彩时的模糊痕迹吧,看不太清楚。”
我说:“不是,你再仔细看看。”
冯可欣把女尸鼻孔局部放大,辨认一会说:“像是一根绒毛,对,应该是鸟的绒毛,很细,所以不注意就看不出。”忽然又感觉不对:“不是鸟绒毛吧?这人又不是真的死了,再怎样伪装,她还是要呼吸,鸟的绒毛怎么可能停留在鼻孔那里。”
我说:“确实是像一根鸟的绒毛,光线不能造成这个绒毛的效果吧。”
冯可欣疑惑地看我一眼。
马经略听出了蹊跷,也凑过来看,点点头说:“这女人很可能是真的死人……等下,这个地方怎么看上去眼熟?这不是南湖公园最深处的那片桦树林吗?”
冯可欣醒悟过来说:“真的,太像是那片桦树林了,看上去一模一样。”
三个人忽然都呆了一下,对望着异口同声说:“出事了。”
三辆警车先后抵达现场。
一具女尸静静地躺着,与电脑画面上一模一样。只是由于天气炎热,已经微有腐烂,散发出淡淡的腐尸气息。身下的鲜血已经干枯,尸体表面向外渗着黄水,丝毫感觉不到电脑画面上的唯美气息。
我验过尸体后,向沈恕汇报结果:“尸体没有外伤。尸斑明显,呈暗紫红色,眼结合膜有点状出血,怀疑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尚需解剖尸体后做最后认定。尸体口鼻流出血水,腹部膨胀,出现腐败征象,皮肤上有腐败绿斑,根据这些具体特征,可以判断被害人死亡时间在十二到二十小时之间。”
冯可欣汇报说:“现场非常干净,凶手在离开时清理了脚印,找不到任何痕迹。没有发现凶器,没有看见搏斗迹象。怀疑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沈恕说:“在那个贴图网上,发布者一共上传几张这个死者的照片?”
冯可欣说:“我们只看见一张。”
沈恕说:“是从什么角度拍的?”
冯可欣说:“从上空拍的,全景。”
沈恕说:“市局宣传部的乔彬对摄影很在行,你让他立刻到这里来,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二十分钟后,乔彬赶到现场。
沈恕说:“你看这张照片,”说着把手提电脑上的那张“死亡艺术”图片展示给他:“拍的就是这具尸体,你能不能根据照片,判断出凶手使用的是什么相机,以及拍摄的角度。”
乔彬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说:“拍得不错,很有专业水准,凶手是个受过专业摄影训练的人。凶手使用的相机非常高级,估计相机像素能达到3000万以上,应该是目前国内市场上最好的专业相机,论价格,至少几万元。”
沈恕说:“价格不便宜,你能确定吗?”
乔彬想了想说:“能大致确定像素和价位,但是品牌不能完全确定。”
沈恕点点头说:“这张照片是从哪个角度拍摄的?”
乔彬打量着四周的地形,又对照了女尸和照片,说:“是俯摄,凶手选择了从尸体的上空俯摄,拍摄的地点应该在这里。”
乔彬正要挪动脚步,以示范拍摄的位置。沈恕伸手拦住他,说:“你指给我们看就行。”
乔彬对刑侦一窍不通,听沈恕一说,立刻不敢动,用手指着五步远的位置,说:“就是那个地方。”
沈恕让几名刑警从距离那个位置半米远的地方剪去草皮,小心翼翼地靠近。
约一米方圆的草皮被剪去,正中间位置出现一对淡淡的鞋印痕迹。
沈恕和我走近脚印的痕迹,仔细观察。
我取出一张取样专用纸,印下这双脚印,又用软尺量过脚印的长度,说:“这个人身高在一百七十三到一百七十八厘米之间,身材偏瘦,很可能是男性。他在拍照时身体前倾,脚尖部位较深,跟部痕迹浅。这双脚印是透过草皮留下来的,很浅很淡,无法获得其他信息。”
沈恕说:“总算是取到了凶手留下的痕迹,这也许是他唯一没有抹去的证据。”
勘查过现场后,女尸被运回警局做解剖。
我向沈恕汇报解剖结果说:“女尸的右心室及肝、肾等内脏有淤血,肺部也有淤血,并出现肺气肿,内脏器官的浆膜和黏膜下有点状出血,所以可以确定死者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机械性窒息死亡包括勒死、扼死、溺死和闷死等四种,尸体颈部没有勒死和扼死造成的伤痕,肺部及气管和支气管中没有溺液形成,能够确定受害人是被闷死的。尸体口唇部没有表皮擦伤,皮内和皮下没有出血,所以受害人不是被人用手捂死,凶手是在制服受害人后,从容不迫地用柔软的物体遮住受害人的口鼻,造成她窒息死亡。”
沈恕说:“这就更能证明凶手是在其他地方作案,之后移尸到南湖公园的白桦林里。”
我说:“是这样。此外,被闷死的人,在死前都会出现流涎、大小便和体液排出的现象,但是这具尸体上则完全没有脏东西。”
沈恕说:“也就是说,凶手在杀害她后,帮助她清理了身体?”
我说:“是,清理得很细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而且凶手还帮助她画了淡妆。这也许是为了拍摄的效果,使女尸的面容看上去更生动,更有生机。”
沈恕说:“凶手的做法异于常人,内心一定有些扭曲,他把照片发到网上,虽然是为了炫耀他制造的死亡艺术,客观上却也是对警方的挑战。我已经通知市局信息处,尽可能快地确定凶手的上网地址,以及让各大派出所协查,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口报案。”
信息处很快反馈回信息,根据调查追踪,发女尸照片上网的“昙花殇”使用了代理服务器,登录的IP地址显示在国外,很难追查。
这条线索中断。
姚家湾派出所在四十个小时后反馈回信息,辖区内有一对老夫妇报告女儿失踪,所描述的失踪人口的体貌特征与女尸非常相似。姚家湾派出所长姚一民为了不惊吓到老夫妇,暂时未给他们看女尸的照片,希望让他们到刑警队来汇报情况,如果失踪人口的特征与女尸吻合,再让他们辨认照片或尸体。
沈恕同意了姚一民的建议。
报案的老夫妇都是知识分子,丈夫向友梅五十八岁,松江大学文法学院院长,民俗学教授,妻子李慧是音乐学院的民乐系教授。两人都已头发灰白,结伴相携同来刑警队,心里惴惴不安。
沈恕出面接待了两个老人。他先简单叙述了案情,安慰两个老人不要太悲伤,如果不是他们的女儿最好,万一发生最坏情况,他一定会全力破案,尽早抓到凶手,让死者在九泉下瞑目。
向友梅和李慧尚未辨认尸体,已经老泪纵横,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沈恕想了想说:“你们两位的身体都不是太好,能不能找个亲戚来帮助辨认,毕竟咱们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向友梅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的确非常害怕亲眼目睹那恐怖的一幕。李慧咬咬下唇,坚持说:“还是亲自去辨认吧,如果不是,我们就放心了,再说我们在楚原也没有亲戚。”
沈恕见李慧的心理素质还好,就建议向友梅留在室内,他和李慧一起去认尸。老两口商量后,表示同意。
在尸布掀开的一瞬间,沈恕注意到李慧的脸色变得惨白,凄厉地叫了一声:“女儿——”,就头脑晕眩要软倒在地上。沈恕忙上去把她扶住。
向友梅在沈恕的办公室里坐立不安。等辨认尸体的两个人回来后,一见到李慧面无血色的模样,他就明白过来,嘴唇颤抖几下,没能说出话来,手捂着心口倒在地上。
沈恕见状,忙叫人打电话叫救护车。又对李慧说:“你们两个这样子,我不放心,得找个人陪你们。”
李慧的神经比向友梅坚韧些,但是也已经泪流满面,六神无主。她手抚额头说:“把肖潇叫来吧,我们就一个女儿,现在是无依无靠了,肖潇是我的学生,处的像自家人一样,这时候只能指望他了。”
沈恕要来肖潇的电话号码,在电话里向他说明情况,要他赶到楚原市第一医院,帮助安排向友梅住院的事宜。忙乎了一阵子,又让李慧同乘救护车到第一医院照料,办公室里才安静下来。
两个小时后,沈恕找到我说:“陪我去一趟第一医院怎么样?”
我说:“刑警队的人手短缺到这个地步了吗?我是法医,不掺和你们查案子的事情。”
沈恕说:“这不是刑警队没有女的吗?老两口都这模样了,女的去了好说话,唉,说起来队里也该有个女的,不然有些事还真不方便,改天我向局里申请,把你的编制转到刑警队里来吧。”
我说:“得,你别动这个心思,关系转到刑警队,我更不得安宁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左右现在没事,就陪你去一趟。”
到了市第一医院,见向友梅已经住进了病房,李慧和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在陪床。互相介绍过,那名男子叫肖潇,是李慧以前的学生,现在省歌舞团任首席小提琴手。肖潇长得身材纤细匀称,眉清目秀,漂亮得像是女人。
沈恕问候过向友梅的病情,安慰他几句,又让我陪着向友梅,把李慧叫到外面了解情况。
据李慧回忆说,她的女儿向茜茜,才大学毕业不久,现在的工作是一名美术编辑。未婚,也没有男朋友,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老两口最后一次见到向茜茜是三天前下午五点钟左右。向茜茜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说不在家吃饭了,问她去哪里也不说。老两口知道女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也不好多问。但是向茜茜出去后就没再回来,给她打电话,说是手机关机。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也没动静,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老两口急得不行,一宿没睡,把向茜茜的同学朋友的电话都打了一遍,也没找到人。第二天一早老两口就去派出所报了案。
沈恕说:“她最近有没有来往得比较密切的男性朋友?”
李慧说:“说是没有吧,追求她的男孩子也不少,说是有呢,一个也没带回家里来过,也没听她说过和谁的关系比较好。”
沈恕说:“追求她的有哪些人,你都了解吗?”
李慧说:“我知道的有三四个,一个叫田亮的男人,好像在什么商标处工作,有一个人叫云上风,还有一个开电脑公司的老板,好像是姓卢,叫什么就不记得了。这都是茜茜在家里叨咕过,我又留了心,才记住这些。”
沈恕说:“她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表现出反常的情绪,比如特别开心或者情绪低落?”
李慧说:“茜茜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变化。”说着,又想起和女儿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眼里渗出泪水,又哽咽起来。
沈恕见该问的都差不多了,不忍勾起李慧的伤心,就安慰她几句,和我一起开车返回警队。
向茜茜被害案发生后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沈恕向在座刑警介绍了案情后,说:“如果凶手没有同伙,那么,使用代理服务器上网的“昙花殇”极大可能是凶手。目前掌握的情况是嫌疑人为男性,身高在一百七十二到一百七十八厘米之间,暂时没有掌握到更具体的体貌特征。”
沈恕说:“这起案子的特殊性在于凶手把死者的照片传上了网,而且经过精心的化妆和设计,这反映出凶手扭曲的犯罪心理,这是我们可以追寻的最重要的线索。对疯狂的人和案子,我们也要有偏离常规的思维。针对这起案子,我请来了省厅公安研究所的犯罪心理学教授唐吉璇,希望他对凶手作案心理的分析,能对大家有所启迪。”
唐吉璇年约五十岁,是省内知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沈恕这次请他来,即是为了拓宽思路,调整侦破方向,也是希望借这起案子的契机,引起刑警们对犯罪心理学的重视和兴趣。
唐吉璇说:“这是一起很典型的犯罪心理扭曲的案件。应该说,现在是全民娱乐化的时代,人们对审美的概念呈现多元化,但凡是低俗、搞怪、颠覆传统,甚至变态,猎奇的内容,都受到特定人群的追捧。这个‘另类唯美’网站就是应运而生。”
唐吉璇见刑警们听得聚精会神,继续说:“应沈支队的邀请,我会参与到这起案件中来,对凶手的犯罪心理和性格特征进行分析,通俗地讲,我将在你们掌握的案情基础上,对凶手的成长轨迹和体貌特征进行画像,以期把躲在幕后的凶手的伪装揭去。”
许天华说:“我没有接受过犯罪画像的专业培训,不过直觉上来讲,我认为凶手是个喜欢哗众取宠又追求变态美学的人,接受过艺术教育,而且使用价值昂贵的相机,物质生活一定很富足,加上已确定的体貌特征,已经缩小了侦查范围。”
唐吉璇点点头:“是的,其实这就是你给凶手的画像,虽然你没受过专业培训,但是有刑侦人员的素养,所以在案发后会不自觉地给凶手画像。”
冯可欣说:“我们还要防范凶手继续作案。如果他是针对向茜茜,那么他可能会在一次作案后就收手,如果他是出于某种报复社会或报复特定人群的心理而杀人,那么很可能会连续作案。”
沈恕说:“没错。这起案子的症结在于凶手的作案动机,我们要和凶手争抢时间,以免让更多人受到伤害。”
案情分析会后,我敲开沈恕办公室的门,见他正和唐吉璇谈话。我说声抱歉,对唐吉璇自我介绍后说:“唐教授,我对你研究的课题很感兴趣,以前在网络上选修过苏格兰场警察总署的犯罪心理学培训课程,对犯罪画像这一节也接触过,不过研究得不够深入,借着办这个案子的机会,正好向你学习。”
唐吉璇说:“我国在犯罪画像方面的理论也是在实践中发展完善,而欧美国家的一些先进经验对我们还有保留,咱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刚才在案情分析会上,我没有贸然说出对这起案子的想法,因为考虑得还不成熟,如果分析得有偏差,恐怕打击刑警们对这门学科的信心。”
我说:“那我就不揣浅陋,先抛砖引玉了。这起案子的凶手,网名‘昙花殇’,折射出一种对生活中美好事物转瞬即逝的无奈。凶手的作案手段和对尸体的处理方式都很极端,这种极端行为的外露和突变是由自然和社会两方面原因引起,而外界刺激可能促成行为的极端突变。我判断凶手是一个外表优雅、接受过艺术教育,但是年幼时曾遭受心灵创伤的男人,而且在他的生活中有机会接触到尸体,并对尸体有特殊的感情,再结合目前得到的物理证据,凶手已经现出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唐吉璇说:“你分析得很到位。此外,受害人是一个相貌出众、很有魅力的女子,但是尸检结果显示,她在遇害前曾被凶手制服,并和凶手长时间独处,却并未遭到性侵犯,表明凶手对被害人的身体没有强烈兴趣,那么,凶手可能是十分熟悉受害人身体的男人。如果他们没有这层关系,则可以得出凶手在性方面没有强烈需求的结论,或者他有特殊的性取向。”
沈恕说:“具有这些特征的人,在受害人的生活圈子里应该不难查到,即使凶手和受害人不认识,至少我们已经确定了调查范围。”
在对向茜茜的追求者和生活圈子进行排查后,从作案时间、经济条件、身高体重等特征逐一进行排除,筛选出田亮作为重点嫌疑人。田亮出生于单亲家庭,三岁起和母亲一起生活,家境优裕,但是他母亲忽略对他的照顾,长期将他丢给保姆。田亮从小性格较孤僻,喜欢美术和摄影。这些条件都和我们分析的犯罪嫌疑人的特征相符合。
田亮一直在追求向茜茜,而且在案发当晚,他自己说一直独自待在家里,没有人证。
由于暂时找不到田亮作案的直接证据和动机,沈恕派出许天华对田亮暗中进行追踪调查,力图找出他异常的表现。
在发现向茜茜的尸体七十二小时后,“另类唯美”网站上突然又出现了一张“昙花殇”发布的照片。女尸,颈部有一道艳红的勒痕。身上仅穿着内衣,黑白相间的花色,身上的皮肤洁白细腻,宛若精美的瓷器,优雅地躺倒在纯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整体的忧郁的黑白色调中,颈部的一道艳红映衬出凄绝美绝的气息。仿佛一个绝代芳华的居家女子,以优雅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永远锁住青春的生命和躯体。
这次“昙花殇”在照片后面留下一首诗:
当我死去的时候 亲爱的 你别为我唱悲伤的歌
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 也无须浓荫的柏树
让盖着我的青青的草 淋着雨也沾着露珠
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 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在悠久的昏幕中遗忘 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许 也许我还记得你 我也许把你忘记
……
冯可欣看得浑身发冷。
刑警们都辨认不出案发地点。照片的背景是纯黑色的大理石,这在许多建筑中都有,没有其他参照物,就无法确定尸体藏在什么建筑里。
马经略恨恨地说:“这小子真嚣张啊,明白告诉你他杀了人,还把尸体发上网来显摆,我们还找不到地方,被他玩死了。”
沈恕仔细地看着图片,坐在冯可欣身边,指着照片上的一块造型奇特的带花纹的大理石,说:“把这个地方拉近放大。”
冯可欣把那块花纹局部放大。
沈恕指着花纹说:“你看这花纹像什么?”
冯可欣仔细辨认后说:“曲里拐弯的,像是海里的珊瑚。”
沈恕说:“不错,正是珊瑚,这是一种独特的大理石,是原始海洋的沉积物,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大理石里含有海洋动植物化石,加工成成品后依然很清晰,价格昂贵,销量应该不大。你马上调查一下,楚原市有哪些商家销售这种大理石,都卖到了什么地方?”
刑警们立刻分头到市内的几个建材市场去咨询。很快传回消息,这种大理石名叫“海洋之心”,是名贵产品,楚原市内只有一家代理,而目前购买这种大理石的三家店铺都有详细记录。购买时间均在半年内,而且购买量都很大。
沈恕命刑警们兵分三路,去寻找作案现场。
马经略一行随后汇报说,铭心画廊内发现女尸。
铭心画廊在楚原市和平区,尚未开张。原是光明机械厂的一间厂房,占地三百多平方米,上下两层。一层装修为展厅,二层分开几个房间,分别作为办公区和工作间。原厂房为全砖框架结构,画廊装修时保留了厂房的工业风格,仅对墙面进行清洗,保留了原本的红砖质地。墙壁和顶棚饰以大面积的黑色实木,地面则铺着花纹若隐若现、光泽质朴的黑色大理石。在朴拙中透出不张扬的华贵。
室内空空荡荡。女尸倒在一层展厅的正中央,面色安详,四肢舒展,仿佛在放松身心地小憩。
我验过尸体后,向沈恕汇报说:“死者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死亡时间为昨晚七时到十一时,死因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怀疑与上一起案子的受害人的死法相同。颈部血痕非致命伤,是凶手在被害人死亡后刻意做的修饰,怀疑是为了拍摄照片而故意做出的痕迹。死者的皮肤和发质姣好,双手和双脚保养得非常娇嫩,生前的生活应该非常富足。”
沈恕听后没有说话,蹙紧眉头,稍后又问马经略:“凶手是怎么进入画廊的?”
马经略说:“门锁被扭断了,我们来的时候,大门虚掩着,外层的铁栅门也没关。”
沈恕说:“附近的商家有没有人注意到昨晚有车辆在画廊门前停过?”
马经略说:“没有,这个地方原来是工业区,自从市政府提出对旧工业区进行文化改造后,这一片的厂房拆的拆,卖的卖,现在有一半空着,另一半都是书屋、画廊和唱片店,晚上九点就都关了门,客人也不多,没有人看见这家画廊门前停过车。”
这时铭心画廊的主人席耘也开着车急匆匆地赶到。介绍过身份后,一脸沮丧地说:“这也真是倒霉催的,在这家画廊上面投了不少钱,刚装修好,还没开张,就出了人命案。这以后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我看着席耘左面嘴角上的黑痣,没头没脑地问他一句:“你是不是楚原实验中学毕业的?”
席耘才注意到我,愣愣地看我一眼,说:“是啊。”
我说:“我叫姝心。”
席耘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说:“是你?咱们班的学习委员。”
我说:“难为你还能想起来,发了财连老同学都忘了。”
席耘说:“哪能,这不是画廊出了事心里慌慌的,刚才没注意到你,多少年没见了,你怎么在这?”
我说:“我在市公安局做法医,这不是在这勘查现场呢。”
席耘说:“嗨,都做法医了,你可真有出息,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也是咱们这小地方,还在这里碰上老同学,真不是时候,回头我请你吃饭,找几个同学聚一聚。”
沈恕打断他说:“对不住,咱们还是先聊聊案子,你这个地方怎么没锁外面的铁栅门?”
席耘说:“这房子才装修好,里面空荡荡地,就没锁大门,本来我就计划把那铁栅门换了,那个东西根本就不保险。没想到还出了人命案子,这凶手也真是不讲究,到这儿来杀人,我招谁惹谁了。”
沈恕说:“你仔细看看,认识死者吗?”
席耘战战兢兢地看看女尸的面部,说:“不认识。”
沈恕说:“你再好好看看,别急着说不认识。”
席耘又仔细看了两眼,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美院的人体模特,叫什么娟娟的,我这有几个专业画家都画过她,我也见过她一两次,有点印象。”
沈恕让许天华立刻和美术学院联系,确认那里有没有叫娟娟的人体模特。
沈恕又问席耘说:“你昨天晚上七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席耘说:“没干什么,和几个朋友在一起,沈支队,你不是怀疑我吧?我再笨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画廊里杀人啊,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吗?”
沈恕说:“除去你请来的装修工人,还有谁知道你的这个地方?”
席耘说:“那可多了,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马经略从美院调查回来后,说确实有一个叫娟娟的人体模特,不过不常做,偶尔才露几次面,是玩票的性质。娟娟的生活条件不错,开一辆市价四十多万的小跑车,说她父母是做大生意的,做人体模特纯粹是出于个人爱好。请几个认识她的人看过女尸的照片,都说就是娟娟。
沈恕嘀咕说:“还有人有这个爱好,她的家人联系到了吗?”
马经略说:“还在联系,美院的人都说不清她父亲公司的名字,可能要花点时间找一找。”
沈恕说:“已经发生两起命案了,两个受害人的关系人也都逐一排查过,暂时找不到嫌疑人。这两起案子都和艺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席耘倒是在经济条件和艺术背景上都符合案犯的特征,不过他身高一百八十多厘米,体重在一百八十斤以上,与我们测定的案犯的体貌特征严重不符合。尽管如此,我建议还是对他继续跟进,毕竟第二起命案的抛尸地点是在他的画廊里,不能排除案犯与他认识的可能。”
马经略说:“既然这样,我就再叫他一次。”
沈恕说:“不要过于正式,姝心和这个人是中学同学,还是让她约一次席耘,以同学聊天的形式,也许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沈恕又部署冯可欣调查死者娟娟和嫌疑人田亮的交集。如果能证明这两个人相识,那么田亮的嫌疑就上升。
公安部派出一名网络专家来到楚原,指导协助此案。这个专家名叫赵吉安,四十多岁,过早谢顶,戴一副白色金属框的眼镜。
赵吉安提到一起发生在美国纽约的网络连环杀人案,与楚原市的这起案子有相似之处,而纽约警方最终在网络上的网民跟帖中找到了线索。那个凶手在杀人后,把杀人的短片发到网络上,自己又伪装成网民在短片后面跟帖,引导舆论,享受自己的杀人成果。心理上仿佛凶手杀人后回到犯罪现场,既为勘查警方的动向,也为观察人群的反应,这是网络时代的犯罪心理的反映。
沈恕说:“到底是部里的专家,一来就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思路,你这一指点,我们就明白了,刑侦手段也要与时俱进。”
娟娟遇害案发生两天后,我约席耘一起吃晚饭,叙叙旧。
席耘慨然应允,提出去一家名叫“月光美人”的音乐餐厅,说那里的菜式新颖,精致可口,而且环境清幽,请来的演奏者都是飘然出尘的音乐界精英,听之忘俗。
我说:“到底是文化人,说出话来就是让人爱听,那就去月光美人。”
果然是个好地方,室内装修极致华贵,却绝不夸张。座中均是衣冠楚楚的名流淑女,态度低调亲和,安静中透出咄咄逼人的自信。
我打量一下环境说:“这里真好,要不是你提议,我绝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席耘说:“才女还这样自谦,让我们这些一身铜臭的人可就无地自容了。”
等一会菜依次上来,看去桃红果绿的,卖相很好看,吃起来味道也就一般,或者是我这套习惯了松江菜的肠胃对异域的口味有所排斥。
和席耘叙了叙同窗的往事,又说起同学们的近况,聊得还算开心。我有意无意地说起发生在他的画廊里的案子,问他:“案发那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席耘眯起眼睛瞄了我一会,说:“你不是带着任务来的吧?”
我说:“你还是那么多疑,是不是有钱人都这样?”
席耘说:“哪里,我开个玩笑,我那天晚上和朋友吃饭来着,就是这个餐厅的老板。”
我说:“原来我们在你朋友的地盘吃饭,这顿饭是不是免单的?”
席耘说:“朋友归朋友,钱归钱,帐还是要付的。那天晚上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人,等会你就会看见了,那是真正有品位的人,和我们这些商人不一样。”
我说:“原来你还约了别的朋友。”
席耘说:“不是我约的,他在这里演出。”
说着话,台上演奏的钢琴手一曲奏罢,鞠躬退下,燕尾服的两根黑尾巴在屁股上随着他的步伐忽闪忽闪地。又一个年轻人步履轻健地走上来,手里携着一把小提琴,一身黑色紧绷的舞台服,衬托出挺拔纤细的身材,脸上化了浓妆,白得刺眼,嘴唇涂了朱红,整个人散发出妖异的气息。
我对席耘说:“这就是你说的朋友?怎么化成这个样子,几乎认不出来了。”
席耘说:“你认识他?”
我说:“见过一次,这个人叫肖潇,拉小提琴的,我在被害人的家属那里见过他,你怎么会和他认识的?”
席耘说:“就是在这里认识的,我是这家餐厅的常客,肖潇每周都有两天在这儿演出,处时间长了就认识了。”
我说:“这人长得太漂亮了,比女人还漂亮。”
席耘说:“要不怎么说是搞艺术的呢,这气质就是与众不同。”
肖潇的琴拉得确实好,我虽然不懂音乐,但听着他的琴声,娓娓道来,如泣如诉,幽而不怨,哀而不伤,显示出演奏者心中的悠远境界。一曲奏罢,曲风突变,旋律和节奏感加强,逐渐厚重,且越来越浓重华丽,绵绵密密,扑面而来,浓得化不开,一股悲怆的感觉充斥胸臆。
我说:“这个肖潇演奏的曲子很有感染力,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琴声起伏。”
席耘故弄玄虚地说:“这就是真正的艺术。”
我看着席耘高大粗壮的身躯,油光满面的脸,无论如何和艺术联系不到一起。不过人不可貌相,他是开画廊的,不知有多少画坛雏声要仰仗他生存和出头。
肖潇演奏完下台后,一个西装笔挺、面目英俊的中年男人走到我和席耘的桌子前,微笑说:“席老弟,带朋友来吃饭,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席耘说:“同学小聚,怕你忙,没去打扰。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月光美人餐厅的大老板,儒商张元庚,这位美女可了不起了,我的中学同学,市公安局的大法医姝心。”
张元庚说:“听说过,见面更胜闻名。”
我说:“张老板不愧是场面人,说话好听。”
张元庚笑着说:“我这可不是恭维,确实听席老弟提起过你,他可是狠狠地夸了你一通。”
我说:“席耘也跟我提起过你,说他的画廊出事那天晚上,就是和你在一起呢。”
张元庚想了想说:“是,那天还有肖潇和我们在一起,又喝又唱,玩得挺热乎。”
我说:“你们处的挺不错。”
张元庚说:“都是老朋友了,关系都很好,今天你们这桌我请了。”
我说:“第一次和张老板见面,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张元庚说:“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是朋友了,欢迎你常来。”
到晚上九点多钟才散。走出餐厅,回头看看夜色里的月光美人餐厅,灯火朦胧,红男绿女,衣香鬓影,心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在我和席耘吃晚饭期间,冯可欣在市公安局信息处的警员的配合下,按照公安部专家赵吉安的指导,在网上追到了一条重要线索。
在贴出的两张“死亡艺术”图片后面,均有数以千计的留言,很快被信息处封存留档。有一个网名叫“戈麦投水顾城悬树”的人,表现得非常理性,发帖不多,每个帖子的字数也不多,但是帖子的内容很有煽动力,一直在引导舆论。
“戈麦投水顾城悬树”在向茜茜的照片后面的留言:“亘古至今,人类的各种艺术形式在孜孜不倦地探索和表现死亡主题,彰显死亡美学。生者和死者的对话,是对生命的体悟,对死亡的欣赏和尊重。死亡的奥秘无法揭示,死亡的幽微无从洞烛,死亡不是生的结束,而是生之延续,死亡能解脱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劳苦,归于至极欢乐的天堂。”
赵吉安反复诵读几遍,突然一拍身前的桌子站起来,说:“凶手一直在网上欣赏他的杀人成果,展览并炫耀他的死亡艺术。如果预料不错,这个网名背后的人也有是凶手小号的嫌疑。我建议信息处配合刑警队,立即对这个网民进行跟踪,迅速找出他的位置。”
信息处派出两名电脑高手,很快就追踪到“戈麦投水顾城悬树”的IP地址,使用的是楚原美术学院的局域网。但是由于“戈麦投水顾城悬树”没在线上,查不出他具体使用的电脑。而楚原美术学院的教学区和家属区公用的局域网内有近万个电脑用户,除去等待他再次上线,没有别的办法查找到他的具体位置。
楚原美术学院内的艺术界人士众多,按照警队目前掌握的线索,符合嫌犯特征的师生有数百人,逐一排查起来,警力远远不足,更担心引起美院师生的反感。
但是“戈麦投水顾城悬树”却像是察觉到有人在追踪他,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警员们虽然心焦如焚,也只能苦苦等待契机。
而在此期间,又发生了第三起“死亡艺术”凶杀案。
这次“昙花殇”现身网上,又使用了代理服务器,发布了一张极致震撼的“死亡艺术”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美丽得令人窒息。双眉修长,睫毛弯弯,双眼一如生前,祥和地睁开着,平静如水,又湛蓝如海,在中国人的眼睛里,几乎找不出这样蓝得水晶般清澈透明的瞳孔。她的皮肤宛如沐浴在牛奶中一样,柔和洁白,在晨曦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流畅地倾泻。她披着一袭绿色的轻纱,舒展地躺在一汪清泉旁边,轻纱的一角浸在泉水里,有清风撩动起一小块,露出她白生生的、曲线优美的双脚。她仿佛是天地间的精灵,在圣泉中沐浴过,躺倒在大地上写意地休憩。
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她是一个精美的艺术珍品,被人无比小心地呵护着。
这张照片一帖出来,期待已久的网民就开始了狂欢。他们喝彩、叫骂、起哄、道德批判,无数双眼睛、无数的关注带来像火箭一样激升的点击率。
不知“昙花殇”坐在电脑屏幕前,欣赏着他亲手导演的这幕人间悲喜剧,心中会升腾起怎样复杂的情感?
沈恕有些无奈地说:“我怎么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凶手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他杀了人,拍好照片,传到网上给人们欣赏,我们再按图索骥地去寻找案发现场。”
赵吉安说:“你是主持工作的刑警队长,不要说这种泄气话,会动摇军心的。凶手虽然再次作案,陷我们于被动,但这也是契机,我相信凶手很快就会变换身份,再次上网欣赏他的成果,只要抓住这个契机,嫌犯落网就指日可待。”
沈恕说:“感谢赵老师的提醒,咱们双管齐下,你守住虚拟空间,我到现场。”
照片中的背景很容易辨认,是楚原市植物园的景观之一,滴水泉。本周植物园正在整修,筹划扩大经营范围,所以闭园一周。偌大个园子,树木丛生,迂回曲折,要想掩藏一具尸体,最容易不过。
沈恕的车还在半路上,刑警队就接到了报警电话,一个女人在电话里说认识最新出现在“死亡艺术”照片里的死者,那个女人叫李婷婷,是职业模特,与凤翔演出经纪公司签约。接电话的警员询问报警人的身份,对方当即挂断了电话。
沈恕在去现场的路上获悉死者身份后,立刻分派马经略去核实,并调查死者最近的行踪。指派冯可欣守在电脑前,与赵吉安和信息处的警员一起查询疑犯的蛛丝马迹。
滴水泉位于植物园的最深处,靠近马路边,路侧则是砂石路,凶手搬运尸体的时候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沈恕按照市局宣传处干事乔彬指导的方法,根据照片的拍摄角度找到凶手的拍摄位置,是一块清洁溜溜的山石。山石表面的结晶在阳光下反射出缕缕光线,似乎在对沈恕示威。
我检验过尸体后说:“死法和前两起一样,是机械性窒息死亡,身上没有外伤。死亡时间是十个小时前。”
沈恕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压力很大。一连三起凶杀案,沈恕的心中感受到极大的侮辱,更对嫌犯的残忍变态切齿痛恨。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多么艰苦,一定要把嫌犯绳之以法。
第三张“死亡艺术”图片发上网后的第五个小时,“戈麦投水顾城悬树”上线了。
他在留言中写下:试问有情众生,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轮回路转,擅自珍重。所谓死亡,不过是永恒沉睡,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信息处的警员在紧张工作后汇报说:“目标锁定,在楚原美术学院的一栋家属楼内。”
沈恕的心头掠过惊喜,挥手招呼大家,说:“冯可欣留在家里监视动静,其他在家的警员都跟我走,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在信息处民警的指引下,沈恕率一众便衣刑警冲进楚原美术学院里的家属住宅楼大院。其时是下午三时,院子里的人不多,刑警们身穿便衣,分散开行动,并未引起注意。锁定具体住户后,马经略请示沈恕说:“要不要硬闯进去?”
沈恕说:“不能硬闯,我们没有确切证据,他只是上网发帖子,又没触犯法律,要想个办法把他叫到外面来。这里不是美术学院的家属楼吗,一定有很多人认识他,我在这里守着,你带两个人去学校里查查他的底细,看能不能找人把他哄出来。”
十五分钟后,马经略打过电话来:“那套房子里住的是美院美学研究系教授凌远,四十多岁,戴眼镜,微胖,一米七左右,我已经请他系里的主任给他打过电话,说有事找他,他马上就会走出家门,可以准备实施抓捕。”
沈恕挂断电话,心里却一沉,凌远的体貌特征,与此前的现场痕迹检验及罪犯画像完全不符。但是到了现在,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不可轻易放过嫌疑人。
单元的门里走出一个中年人,沈恕和两名刑警分头包抄过去,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沈恕叫一声:“凌远。”
凌远抬头一看,不认识,问一声:“你叫我?”
沈恕迅速靠近他,说:“对,市局刑警,有个案子请你配合,和我们走一趟。”
凌远说:“有案子了?也好,我跟你们过去,还能帮着出出主意。不过我要先去系里一趟,主任在等着我,要不你们跟我一起过去?”
沈恕听他说话,不知他是在装糊涂还是真混,说:“不用去见你们主任了,我刚和他打过招呼,他找你也没急事,我这边比较急。”
凌远扶了扶眼镜,说:“那行,主任也挺尊重我的,我跟你们去办正事,他不敢说什么。”
回到刑警队的讯问室,沈恕说:“你是不是有个网名叫‘戈麦投水顾城悬树’?”
凌远叹口气说:“是。戈麦和顾城,这两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在盛年时撒手尘寰,他们是用生命写了一首波澜壮阔的诗篇,这首诗篇空前绝后,不可复制。”
沈恕说:“你在‘另类唯美’网站上留言时,已经意识到照片里的尸体是真正的尸体,而那三张由‘昙花殇’发表的照片,可能涉及命案,是不是这样?”
凌远叹口气说:“绝代芳华,弹指老去,只有死亡,能留住永恒的美丽。”
沈恕见问话不得要领,想这人好歹是个教授,怎么说话乱七八糟,直截了当地问:“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凌远摇头说:“逝者已去,追忆也徒然。”
沈恕皱皱眉头,向陪审的许天华耳语几句,许天华领会了意思后出去。
凌远见沈恕不再问话,两人静默无言,他东张西望一会,轻轻地哼起歌来:
“我不知道恐惧将在哪里终结
也不知道仇恨从何处开始
反正两者都一样
生命在分崩离析
手牵手,肩并肩
我与命运同行在夜间
生命之液顺我手臂流淌
我感受着甜美刀锋深潜肌肤
为这一刻我已等待许久
当我知道这是死前最后一刻
我望穿痛苦的双眸
看见了死神的微笑
我一直在恐惧的边缘徘徊
白鸽的羽毛
沾染了一行浊泪
尾声即将奏响
手牵手,肩并肩
我与死亡同行在夜间”
凌远一曲未罢,许天华从外面回来,在沈恕耳边低语说:“和他的系主任沟通过,凌远这个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休假在家,沉迷研究死亡美学,变得有些魔魔怔怔的,系里拿他也很头痛,没给他排课,正在研究怎么安排他的出路,就被我们给带回来了。”
沈恕说:“这人还真是脑袋有病,我跟他说了半天话,说得满头雾水。这种人我还真没审过,问不出要领,得找个内行。”
沈恕分别给我和参与这起案子的公安研究所教授唐吉璇打了电话,说明嫌疑人的精神状况,希望我们能配合审讯。放下电话后沈恕迟疑下,又把情况通报给部里的专家赵吉安。
赵吉安来到以后,自告奋勇担当主审,沈恕派许天华协助他。我和唐吉璇不好和部里的专家争,就都在门外守着,隔着玻璃窗透视审讯室里的情况,通过闭路电视收听聆讯。
沈恕说:“这个嫌疑人凌远的头脑不太清楚,据说研究死亡美学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要是他做出系列杀人的疯狂行为,也说得过去,可他这个样子,我们拿不到口供。”
唐吉璇说:“这个凌远的外貌特征和我们给嫌疑人画的像差别很大,以他的精神状况,未必有能力做出这一系列设计精巧的案子,而且在现场丝毫不留痕迹。”
沈恕说:“这也是我怀疑的地方,而且凌远没有车,未必具备转移尸体的条件,家中没有专业照相机。不过也不能排除他有同伙的可能。”
我说:“我也感觉蹊跷,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和研究方向倒符合作案的条件,可是他未必有这样的能力。”
话筒里传出赵吉安和凌远的对话,并未比沈恕的讯问有任何起色,凌远的回答依然飘忽,似乎深不可测,又像是前言不搭后语,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
凌远对赵吉安的枯燥问话渐渐表现出不耐烦,说:“我们没有对话的基础,你完全不懂艺术,更无法理解死亡艺术,要追求死亡之美,无论是精神上的追求,还是在艺术上的升华,都要有生命本源的潜质,你完全不具备这种潜质。”
凌远说完,不顾赵吉安的问话,径自唱起来,又是刚才的那首歌。凌远的嗓音条件一般,但是乐感不错,曲调把握得很准确,也能表现出歌里的华丽气息,和浓重的旋律。
我说:“这个旋律听起来有点耳熟,是什么歌?”
唐吉璇说:“是他们那个领域的人喜欢的歌,地球人没法理解。”
我看他一眼,想不到这个古板的学者还有点幽默感。
沈恕是个乐迷,涉猎领域很广,说:“这是流行在北欧的一种重金属乐风格,业内叫做旋死,旋律冰冷,速度快。这首歌我没听过,但是感觉里面的死亡气息很浓郁,沉浸在其中,好像身临其境地见到死神的微笑。”
我说:“这种风格让我很有抵触感,我不抗拒检查死尸,但是抗拒歌唱死亡。只是这个旋律怎么会这样熟悉呢?我在哪里听到过?”
我苦苦思索,脑海里忽然灵光闪现,说:“我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旋律了,本来早该想到的,怪我乐感太差。”
沈恕和唐吉璇都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我想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嫌疑人了,尽管现在还不能百分百地肯定,因为我们曾经怀疑过他,可是后来又排除了他的疑点。我只是还不明白,他究竟有过怎样的生活经历,为什么会心理扭曲到这样的地步?”
月光美人餐厅。
席耘和张元庚在桌边相对而坐,玲珑剔透的玻璃杯里,玛瑙色的葡萄酒微微摇晃,散发出淡淡的氤氲香气。舞台上,金发黄衫的肖潇在变幻的灯光和袅袅的干冰烟雾中扭动躯体,拉动琴弦,宛如人间妖魅。
肖潇奏罢三曲,鞠躬下台。在后台入口处,见我和沈恕正在等他,说:“看起来面熟,你们两个是不是当差的?在李慧老师那里见过你们。”
沈恕说:“还好你记得我们,不用费神介绍了,我怀疑你涉及一起连环杀人案,和我们到警队走一趟,配合调查。”
肖潇说:“你们对我已经调查过很多次了。”
沈恕说:“可是还要再麻烦你一次,你老师的独生女儿也是受害人之一,你应该也急于找出凶手。”
这时张元庚和席耘也听见动静,走到后台来,对我说:“你来了怎么没打个招呼,和我们的兄弟在这里聊呢,难得大家都在,咱们再开一桌席,坐下来聚一聚。”
沈恕说:“也好,你们和姝心也算是熟人,在这里能把事情说清楚,比到刑警队轻松些。”
沈恕拿起对讲机通知守在餐厅出口的刑警严密监视,和肖潇一行人走进餐厅的一个安静单间。
肖潇这时已经摘下金发套,脸上的浓妆仍在,不改妖异气。
沈恕对他说:“向茜茜被害以后,我们就曾经调查过你。你是她生活圈子里的人,是接受调查的第一顺序的嫌疑人。可是你除去身体特征外,其他方面的条件都和我们为嫌疑人画的像不符。你是歌舞团的提琴手,团里经济效益不好,团员们收入都不高,你才到餐厅里演出,以赚取外快。你没有车,也消费不起价格昂贵的照相机。而第二起凶杀案发生后,席耘和张元庚都能证明你不在现场,所以你就彻底洗清了嫌疑。”
肖潇说:“既然你们已经调查清楚,为什么又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有自己的天地,不愿意掺和太多现实生活里的事情。”
我说:“几乎被你蒙混过去,这是我们的疏忽。给罪犯画的像误导了我们,但这不是画像本身的错,而是我们思路的错误。一直到凌远出现,这个研究死亡美学的教授,接近精神失常的边缘,但是他疯疯癫癫的表现,却给了我一个提示。”
席耘赔笑着接话说:“对,这个作案的凶手就是疯子,你们可不能放过那个姓凌的。”
我看他一眼说:“凶手是不是疯子,现在还很难下结论,但是他一定已经失去了人性,至少他和疯子的思路很一致,我们才能从疯子的身上找到灵感。”
我说:“凌远的歌喉很难听,但是他的旋律感不错,一首旋死风格的重金属演唱得没有荒腔走板,我才在一瞬间想起肖潇演奏的小提琴音乐,才意识到我们原来一直没对他给予足够的重视。”
沈恕说:“月光美人是昙花的别号,而那个凶手的网名刚好是昙花殇,我们可以理解成这是一种巧合,但所有的事情凑在一起,也可以理解成这家餐厅与凶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这家餐厅的老板和凶手关系密切,甚至不惜为他作伪证。”
张元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席耘也不敢再说话。
沈恕说:“当我们意识到一直忽略了身边的嫌疑人后,集中警力对他进行深入调查,才揭示出他的成长经历,也才理解了他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疯狂的行为。”
沈恕说出的真相让席耘和张元庚也悚然动容。虽然他们是肖潇的朋友,却从未听他诉说过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段往事。
沈恕说:“向茜茜遇害后,我们掌握到肖潇的家庭状况,他的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安分守己,心地善良,家庭关系和睦,这些都消除了我们对他的怀疑。而当时大面积撒网普查,也不允许我们对一个没有疑点的人投入过多的警力调查。直到姝心提出你的重大嫌疑后,你才重新纳入我们的视线。”
沈恕在对凌远进行聆讯后,派出许天华与肖潇的父母正面接触,才了解到肖潇是在十三岁时从红旗福利院被领养回来的,而他的养父母也不了解他生身父母的情况。
红旗福利院已于几年前被解散,当年的员工或经由各单位重新安置,或提前退休回家。而福利院的档案也已经遗失。
许天华等几名刑警辗转找到当年照顾肖潇的福利院老师梁四凤,她早已退休,膝下无子无女,和老伴住在一间二十几年的筒子楼里。梁四凤最初不愿透露肖潇的身世,说陈年往事,没有必要再回顾。许天华一再恳求,并说明这起案子牵涉到一起系列杀人案,梁四凤才说出肖潇少年时的故事。
肖潇出生不久,母亲就因产后虚弱,辞世而去,他跟着父亲一起生活。肖潇的父亲肖万山,是殡葬化妆师。这个职业在现在是不错的差事,能收到许多红包。但是二十年前,殡葬化妆师却被人瞧不起和排斥。肖万山是从山东逃荒到楚原的,在这座城市里无亲无故,他又瘸了一条腿,除去给死人化妆,别无所长。
父子两个在人们的嘲讽和白眼里相依为命,都非常自卑、封闭。肖潇放学后没地方去,也没有孩子肯和他一起玩,就跑到殡仪馆和父亲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对尸体生出一种特殊的感情。尸体虽然冷冰冰的,但是比活人友善,不会瞧不起他,更不会对他冷嘲热讽。肖潇童年时的乐趣,就是看着父亲给死人化妆。那毫无表情的青色脸孔,在他父亲的手下,逐渐增添了红晕,似乎又焕发出生命的彩色。
肖潇十岁那年,发生了一件改变他命运的大事。肖万山因奸尸被抓捕。此时已无从追索肖万山当年的心理状态,也许他多年的心情压抑,生活困窘,加上正当壮年的性苦闷,竟然迷恋上了女尸。趁给死尸化妆时实施奸淫。这件事渐渐透出风声,被殡仪馆的人员报了案,肖万山在一次奸尸时被公安人员抓个正着。
当时正是“严打”时期,肖万山正撞在枪口上,被判了死刑。肖万山做出这种丑事,又被执行死刑,肖潇在人群里更加抬不起头来。当时梁四凤在红旗福利院做副院长,见肖潇年纪尚小,孤苦无依,觉着不能把父辈的罪行算在他身上,就在福利院里做通工作,收留了肖潇。
也许是脆弱敏感的心灵容易与艺术结缘,肖潇从小就表现出音乐天分,福利院里的那台破旧脚踏琴,在肖潇的手里,竟重新焕发出生机,奏出动听的乐曲。而他的模样也越长越好看,比女孩还要娇柔妩媚。
肖潇十八岁那年,不知怎么认识了两个有钱人,在他们的资助下,入读楚原音乐学院,主修小提琴。
梁四凤说:“这就是肖潇的故事。我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只是他从小就命苦,你们念着这点,要是他的事儿不大,就高抬贵手,从轻发落吧。”
许天华说:“有没有事,现在还不确定,您老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暂时别向外人透露我们找过你的事情。”
梁四凤说:“这我懂,怎么说我也是有四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不该说的事,肯定不会说出去。”
沈恕叙述过这段往事,说:“当年资助肖潇读书的两个有钱人,今天恰好也在现场,他们可以说是肖潇的大贵人,不仅在生活上给他资助,在精神上给他抚慰,甚至在他行踪诡秘,有刑警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们不惜以身试法,作伪证包庇嫌疑人。”
席耘和张元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既然沈支队都知道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辩解,我们三个好了一场,替弟弟担一场罪名,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沉默许久的肖潇幽怨地看着席张二人,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两个哥哥没关系,再说你们也算不上作伪证,我们当天确实在一起,只是我有事先离开了,这是办案刑警的疏忽,你们没有包庇我。”
沈恕凝视他们三个半晌,隐约明白了三人之间的关系,说:“你肯认罪最好,我们在肖潇的家里找到一个笔记本电脑,里面存储着几十张三个被害人的照片,比发到网上的要多几十倍。我们也找到了一台价值昂贵的单反摄像机,恐怕谁也想不到,在肖潇的蜗居里,会有这样价格昂贵的奢侈品。而肖潇转移尸体的汽车,也是两个哥哥的馈赠吧?”
肖潇说:“这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的两个哥哥没有参与,也不知情。”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冒火,想讥刺他们这几个男人“情深义重”,忍了忍没说出口。
肖潇的俊美双眼幽幽地望着远方说:“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要创造世界上最美丽的死亡。我父亲的大半辈子都在给尸体化妆,可惜那些尸体太丑陋了,殡仪馆的环境太阴森了,破坏了死亡的气氛。你们这些俗人怎么能懂得,生命是短暂的,死亡是永恒的,死亡促使人类思考,使人类超越生命的边界。没有死亡,人类的历史也就无处附着。而我创造的,就是人类历史上最美丽的死亡。”
看着肖潇妖异的脸,听着他仿佛来自天外的虚空的声音,虽然处在明亮的灯光下,我还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肖潇无限神往地说:“我用浸过水的棉纸一层层地敷在她们的脸上,不在她们的身体上造成任何伤痕,以保留一副完美的躯壳。这样做,还可以让她们排出身体里的脏东西,让她们的躯壳洁净无瑕。我用温热的水和酒精细细地擦拭了她们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然后用最好的妆容、最美丽的衣裳装扮她们,把她们送到应该去的地方。你们一定以为我是在犯罪,在杀人,其实我是在帮助她们寻找永恒。”
“死亡之美,是崇高的,神圣的,浪漫的,你看网上有那么多的人追捧,应该知道人们共同的愿望,就是探索生命终点的至极美丽,而我,已经做到了。”
说到这里,肖潇深情地看了看席耘和张元庚,说:“流星划过,已经留下灿烂的光辉;昙花一现,世间犹有余香。”
肖潇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沈恕未等他话音落下,右手迅速伸出捏住他的下巴,左手掌根在他后颈一切,肖潇呕了一声,吐出一枚药丸。
沈恕把药丸握在手里,说:“虽然你终归逃不脱死亡,但还是要经过法院的审判,你的罪行深重,必须为它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我说:“恐怕你死去的时候,再不会有你想象中的美丽。”
三个月后,肖潇被执行死刑。
他身穿囚衣,剃着光头,神情憔悴。一颗子弹击中他,他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嘴角流出脏污的血液,四肢痉挛。
他的生命终点,丑陋无比。
女童伴父母腐尸独处推荐文章2:小说:亲眼看着老公腐烂成鬼,我该怎么办?
难道这就是私奔的代价吗?这还不如直接让他和家族撕破脸开战呢!
李玄洲捏紧了鼻子,恍惚地看着厨房的墙上、天花板上、地面……
每一处都被飞溅上了大片黑红色的污渍!
一块案板孤零零躺在水池边,上面是一坨看不出来是什么部位的肉。
带着破碎的骨头渣子,散发着恶心的味道。
他目光飞速扫视,根本不想在这种地方停留太久!
他甚至不想走进来!
毕竟从浴室出来,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浴袍一双拖鞋而已!
但是橱柜的门还是要用手打开才行。
卧室里还有一枚定时炸弹,留给他探索的时间并不多。
李玄洲憋着一口气,用羽毛球拍辅助,飞速地开启橱柜的门。
好在柜子里大多都是空的,没有什么更恶心的东西出现。
直到他打开冰箱。
冷藏区放着一个玻璃罐子。
里面竟然泡着一个完整形态的婴儿!
这婴儿身体紫黑像中毒一样,脑袋巨大,五官紧皱,很像恐怖片里会出现的鬼婴!
李玄洲皱紧眉头,关上了冷藏柜的门。
那个被杀的女人有一个孩子,但是孩子并没有生下来,婴儿的脑袋很大,像是剖腹取出的。
他又打开了冷冻区的门。
里面是意料之内又出乎意料的东西。
不是尸体,而是保险箱。
老式保险箱,上面有钥匙孔!
李玄洲立刻从兜里摸出那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了保险箱的门。
里面满满的,装的是一摞摞的现金!
旁边有一份文件。
他拿出来扫了一眼,是一份人身意外保险。
不用多说,这故事的结局肯定是杀妻骗保,还把妻子在厨房里毁尸灭迹了!
现金和他们那里的不一样,是红色印着老人头的钞票。
但时间来不及让他过多思考,从卧室方向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他轻轻关上冰箱门,从厨房里退了出来。
刚走到餐桌边上,鬼先生已经走出了卧室的门。
对方手里并没有提着药箱,且脸上的笑阴森森的。
“宝贝,马桶的水箱盖坏了。”
李玄洲眉梢微动,不动声色:“坏了吗?我不知道。”
鬼先生用霍修的脸微笑着走近,漆黑的瞳孔紧紧盯着他。
“是吗?”
“是啊。”
反正没证据,他当然要继续装傻。
对方的表情没有变动,看来暂时安全。
但同时,李玄洲飞快转动脑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栋房子就这么大,只要对方再多走几步,迟早会找借口朝他发难!
他的手揣在兜里,握紧了那柄水果刀!
“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啊。”
鬼先生缓缓道:“那么,我们继续吃饭吧。”
“但是你没有帮我找到药,我还是觉得肚子不舒服啊。”
李玄洲立刻反驳。
让他再坐到那张餐桌前?做梦!!
鬼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或许药箱放在别的地方了,我再找找看。”
说着,李玄洲看到它转身走向了电视柜!
“或许是放在这里了?”
对方蹲在电视柜前,伸手就拉开了原本放水果刀的抽屉!
空气凝滞。
咔咔!
关节转动的声音响起。
李玄洲警惕地攥紧了水果刀。
他眼睁睁看着鬼先生的脑袋僵硬地,一下,一下地转向自己。
但对方的身体还是面对着电视!!
果然是古早的恐怖片啊!!
“宝贝……是你动了我的水果刀吗?”
一百八十度大转向的脑袋,盯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像是磨砂一样粗噶。
李玄洲不想面对这样的霍修……
他别过视线,隔着整个沙发一脸无辜:“没有啊?我怎么会碰那么危险的东西?”
鬼先生沉默了,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回不去刚才似乎恩爱的关系了!
“既然被你看见了我这副模样,那我只能杀掉……”
可李玄洲还没想到怎么破局,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看见啊。”
空气再次凝滞。
鬼先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把身体也转向了李玄洲。
然后就发现,刚才李玄洲确实没看它。
因为害怕看多了会影响自己对真正的霍修的爱,他早就把视线挪开了!
作为一只鬼怪,它还是头一次这么无语。
“或许,是我弄错了。”
鬼先生又一次缓缓说着,走向厨房:“药箱,可能放在厨房了。”
李玄洲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咬牙切齿。
去厨房?那应该还能再拖一会儿——
不对!拖不了了!
他余光一扫,瞥见了自己脚下从厨房蔓延出来的一路血脚印!
厨房的地板上就没有一块干净地方!
怎么可能不留痕迹?!
“宝贝,这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站在血脚印之路上,鬼先生又一次咔咔地转动头颅。
它的嘴角咧开微笑,直到耳根!
潮湿的水腥味和腐肉的臭味浓郁起来!
李玄洲清晰地看到它脸上完好的皮肤像是瞬间经历了腐化的过程!
一块块碎肉扑簌掉落下来!
“啊啊啊!!!洲洲救命!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脑海中突然传出一阵小孩子的惊恐尖叫!
弗弗的信号突然修复了,还看到了他最害怕的恐怖片中的鬼。
李玄洲没被怪物吓到,反倒差点被自己的光脑吓蒙!
他再一抬眼,那腐尸已经窜到他眼前了!
***!好恶心啊!!
他一把抽出水果刀狠狠朝前一捅!
噗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眼前这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口中传出凄惨的哀嚎!
与此同时,他脑子里也在“啊啊啊!!鬼啊啊啊!!”
有点头疼了!
“有什么可怕的!我马上就杀了它!”
李玄洲怒吼一声,拔出水果刀就往旁边躲闪!
水果刀有加成,不然怎么会鬼叫成这样!
腐尸身上的碎肉继续扑簌掉落,肌肉组织已经不再是鲜红,而是泛黑的紫红色!
它边哀嚎边怒吼!
“啊啊啊啊!!你竟敢!竟敢反抗!!”
“你为什么不听话!!!!!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怪物挥舞着已经只剩白骨的双爪!
狠狠朝着他抓了过来!
“丑东西!我还没怪你脏了我的眼睛!”
李玄洲捏紧水果刀迎敌而上!
灵活地矮身躲开那双爪子,再闪身已经来到怪物的背后!
噗嗤!噗嗤!噗嗤!
后腰!后心!后脖颈!
腐坏的尸体再次受到重创,刀锋沿着脖颈的骨缝用力挥砍!
啪嗒——
那颗腐朽的脑袋掉在了沙发的坐垫上。
随即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李玄洲仍然握着那把水果刀,手上黏糊糊的,他根本一眼也不敢往手上看。
总觉得看了,就恨不得砍掉自己的手。
“啊啊啊啊啊!!!我的头!!我的头!!!”
它的脑袋发出无意义的惨叫,叫得人脑袋发晕!
“洲洲!!呜呜呜,这是哪里啊,我们不会真的进到恐怖片里面了吧?我再也不熬夜偷偷看恐怖片了呜呜呜……”
这位光脑在他脑海里虔诚忏悔,那小奶音哭得都打嗝了。
李玄洲忽然觉得,以前学别的贵族把光脑当宠物养,真是他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
星际世界小剧场:
六岁的李玄洲和六岁的弗弗。
弗弗:洲洲洲洲,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洲洲:嗯嗯,只有弗弗陪洲洲,弗弗是洲洲最好的朋友!
十五岁的李玄洲和六岁的弗弗。
弗弗:洲洲洲洲,真的不需要我长大嘛?我长大之后可以帮你做很多很多事哒~
洲洲:(刚经历完一场令人厌恶的上流宴会)不用,你只要一直这样开心就好了。
弗弗:(欢呼)洲洲真好!是光脑界最好的主人!
二十五岁的李玄洲和六岁的弗弗。
弗弗:(哭唧唧)洲洲洲洲,你为什么一和霍修先生独处就要把我关小黑屋呜呜呜……
洲洲: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弗弗:(委屈巴巴)是洲洲说弗弗不用长大的嘛……
休斯顿:(立即动员霍修)快点说服你老婆!让我老婆长大!
女童伴父母腐尸独处推荐文章3:日本幼童伴尸五日:社会防护致命盲区
一、街头流浪幼童牵出惊天命案:血色 5 天的恐怖独处(一)街角的求救信号:从热心店主到警方介入
5 月 20 日上午 11 时 50 分,日本大阪府池田市一家商店老板注意到一名独自游荡的 5 岁女童,其衣衫不整且背部渗血。在店主温柔安抚下,女童颤抖着说出 “爸爸妈妈打架了,手里拿着刀,有个人受伤了”。这一异常陈述立即触发报警机制,警方迅速锁定位于畑地区的住所,推开房门瞬间,两具高度腐败的成人遗体赫然在目,而遗体旁的生活痕迹显示,女童已在此独自生存至少 5 天。
(二)现场勘查还原血腥瞬间:防御伤与死亡顺序之谜
法医初步鉴定显示,女性死者左手存在密集防御性刀伤,推测生前曾徒手阻挡攻击,颈部致命伤为锐气所致;男性死者遗体腐败程度较浅,太阳穴处有近距离刺创,刀具残留其指纹,符合 “自杀式损伤” 特征。结合现场无第三人入侵痕迹,警方倾向于 “男性先杀害妻子,随后自杀” 的推断。而最令人揪心的是,女童背部 3 处深达真皮层的刀伤,经医学确认与父母死亡时间高度重合,推测为冲突过程中被飞溅刀刃划伤或误击所致。
二、被遗忘的 5 天:密闭空间里的生存挣扎与社会盲区(一)腐尸环绕下的生存纪实:幼童的极端求生本能
调查显示,案发公寓冰箱内仅剩发霉面包与过期牛奶,厨房水龙头呈滴漏状态,推测女童依靠接取自来水和残余零食维持生命。邻居回忆,案发期间曾听到屋内传来儿童模糊的哭闹声,但误以为是 “夫妻吵架后的孩子闹脾气”。更令人脊背发凉的是,警方在卧室角落发现带血的毛绒玩具 —— 这或许是幼童在恐惧中唯一的 “情感寄托”,而尸体腐败产生的异味,竟未引起周边居民足够警觉。
(二)社区防护网的系统性漏洞:从便利店失职到监控盲区
回溯时间线可见多重救援机会的错失:5 月 17 日,女童曾赤脚出现在便利店,店员发现其背部伤口却仅提供饭团,未联系儿童保护机构;公寓楼道监控因故障停用 3 个月,导致警方无法还原案发前后人员出入情况;而根据日本《儿童福利法》,社区社工本应每季度入户走访,但该家庭因 “表面和谐” 被排除在重点关注名单外。这些环节的集体失效,让幼童在 “文明社会” 中陷入长达 5 天的 “生存孤岛”。
三、家暴阴影下的社会镜像:当 “家庭隐私” 成为致命借口(一)日本家暴数据背后的冰山一角
警方披露,这对夫妻曾有 3 次报警记录,均因 “家庭纠纷” 被调解结案,而未启动强制干预程序。日本警察厅 2024 年数据显示,全国家暴案件中仅 12% 会进入司法程序,60% 的受害者因 “经济依赖”“舆论压力” 选择沉默。更值得警惕的是,案件中男性死者的 “自杀式杀人” 模式,符合近年频发的 “激情杀亲后自戕” 类型,此类案件占日本家庭命案的 37%,且 70% 发生在无第三者介入的密闭空间。
(二)儿童保护制度的 “纸面化” 困境
大阪大学社会学者田中直子指出,日本社会对 “家庭完整性” 的过度推崇,导致《儿童福利法》存在 “三不” 漏洞:不强制要求公共场所人员上报可疑儿童、不允许社工在无家长同意下接触儿童、不将目睹暴力的儿童自动列为保护对象。此次事件中,女童虽多次出现在公共场合,却因 “保护隐私” 原则,无人敢突破 “家庭边界” 进行干预。这种制度性保守,被舆论批评为 “用儿童安全换取社会秩序的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