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聚会之间碰到了几位安徽籍人士。我问他们是安徽哪的人,回答说“六(liù)安”。我打趣道:“安徽哪有叫‘六(liù)安’的地方,只听说有叫‘六(lù)安’的。”


   对方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叫六(lù)安也对,现在都统一叫六(liù)安了。”


   “是吗?我怎么没接到更名通知?”


   他唯恐我不信,例举了一个貌似十分有说服力的“事实”:最权威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也是念六(liù)安的。


   他说的也是确有其事,在之前一档的《新闻联播》中,主播郭志坚将“六安”读作“六(liù)安”。有网友指出该读法有误,应读“六(lù)安”。


   但郭坚持他的读法,还特意附附上了《现代汉语词典》的对此读音解释的词条照片。并且信誓旦旦地说:“谢谢广大观众对‘六安’地名发音的关注。对于媒体工作者来说,发音书写的唯一依据是经过国家权威部门审定的字典,相信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但这是他的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在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编的《现代汉语词典》2005年修正定稿第5版中,“六”字在用作地名时确实已被取消了“lù”的读法。对此,安徽省政府提出异议,地名应充分尊重当地政府和群众意见,建议“六安”应该保留“lù ān”的旧读音。


   在2006年2月11日的新安晚报上以“‘六安’‘蚌埠’读音尘埃落定”为标题,对读音问题作了最终裁定。全文如下:


   经省政府同意,“六安”、“蚌埠”两地市名最终得以保留了“Iù”、“bèng”旧音。有关人士认为,这充分体现出以人为本的精神和对当地政府及群众意见的尊重。


   按照民政部、教育部和国家语委关于政区名称用字读音审定的有关要求,我省今年元月底专门对“六安”和“蚌埠”地名读音的审定进行了复查。六安市认为,“六安”地名是汉武帝时确定的,已有两千年历史,“六安”的“六”不仅反映着当地地理地貌特征,也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有着鲜明的区域性特点和特殊含义。《康服字典》和现代辞书均认定“六安”的“六”读“1ù”。该市要求保留原读音。蚌埠市认为“蚌埠”有史以来,人们已约定俗成把“蚌埠”的“蚌”读为“ bèng”。目前,社会各界已普遍认同,各类权威辞书中也都有明确注解,因此要求保留原读音。


   省民政厅、语委办专门为此进行认真的研究并报省人民政府同意,认为地名与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地名读音应体现以人为本精神,充分尊重当地政府和群众意见,同意两市仍保留旧读音的意见。


   省民政厅区划地名处副处长汪晓岚认为,这同时也说明地名与一个地方的经济社会发展联系紧密。目前这两地更改读音的条件仍不成熟。


   国家地名研究所的有关专家对我省的这一做法表示认可和理解。


   字音当然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权威部门在制定“审音表”时应该抱着一种审慎的态度。只求“统一读音”,不考虑每个汉字的人文底蕴,那会造成在教学和实际使用过程中无所适从的混乱场面的。


   这几年,在教学实践中,广大从业者对某些古诗文字音的“统读”意见颇大。


   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cuī)。”(《回乡偶书》唐·贺知章)“远上寒山石径斜(xiá),白云生处有人家。”(《山行》唐·杜牧)“一骑(jì)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过华清宫绝句三首·其一》唐·杜牧)中的“衰”“斜”及“骑”。一律统读为“shuāi”“xié”和“qí”。这种一刀切的做法,虽说是“降低了学习难度”,但古诗原有的韵味荡然无存了。


   另一方面,辨字审音确实很重要,如果不假思索,张口即来,要闹很大的笑话的。就在昨晚,酒酣耳热之际,一位好友突然说起澳洲的事,他提到了一种当地的动物“树懒”(shù lǎn),我自以为是地认为对方说错了,应该是“树獭”(shù tǎ)。事实证明是我孤陋寡闻,虽然“树懒”“树獭”傻傻地分不清楚的大有人在,但这种动物的正式学名应该是“树懒”,而“树獭”是一个以讹传讹的误称。


   话要说回来,我等普通人员在字音上犯个错,也无伤大雅,顶多算是增添了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罢了。如果“站立潮头,引领潮流”的“精英人士”也蹈此覆辙,那就不仅仅是斯文扫地的问题了。


   前几年有网红教师把“耄耋”(mào dié)念成“耄耋”(mào zhì)。还有某知名大学校长把“鸿鹄(hóng hú)之志”念成“鸿鹄(hóng hào)之志”。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南郭先生滥竽充数的嫌疑。总而言之,让人不知不觉地怀疑这位教师的文字素养及那所学校的办学水准。


   爆个笑料,轻松一下:


   从前,有个启蒙先生好读白字。他与东家谈好了薪酬:他当塾师,每年租谷三石,伙食四千。如果教一个白字,罚谷一石;教一句白字,罚钱二千。


   他到书馆后,有一天与东家在街上闲走,见石刻“泰山石敢当”,便误认“秦川右取当”。东家说:“全是白字,罚谷一石。”


   回到书馆,教学生读《论语》,他把“曾子曰”读作“曹子曰”,“卿大夫”念为“乡(繁体为“囔”)大夫”。东家说:“又是两个白字,三石租谷全罚,只剩伙食钱四串。”


   一天,他又将“季康子”读作“李麻子”,“王日叟”读作“王四嫂”。东家说:“此是白字两句,全年伙食四千,一并扣除。”


   先生无奈,作诗叹道:“四千伙食不为少,可惜四季全扣了;二千赠与‘李麻子’,二千给与‘王四嫂’。”


   辛苦一年,一个铜板也未赚到。只因自己学识不扎实,误读字音之故。可悲可叹。


    但笑过之后,也得引以为戒,当今的播音行业,真的有“读错字音罚款”的规定。坊间传说,在中央电台和电视台,“凡是字音不准,一个字罚款五十到二三百”。


   胸无点墨,粗心大意如上文那位私塾先生者,估计也得落得个分文不赚的结局。


   2024.01.27于桂花里


本文标题:六安为什么读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