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和信乐团

　　5月最后一天，一场线上演唱会如约而至，票圈和微博都被他们刷了屏。

　　与别的歌手在户外天台，或是干脆在工作室室内在线Live不一样，这场名为「突然好想见到你」的演唱会，比照正式演唱会的高规格，选择靠近小巨蛋的台北田径场内举行。

　　5个年近5旬的小伙子，在空荡荡的体育场里，面对着摆满荧光棒的空坐席，仍像20年前一样，高唱着青春与爱情。

　　Song book

　　1.一颗苹果

　　2.盛夏光年

　　3.孙悟空；星空

　　4.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5.派对动物

　　6.离开地球表面

　　7.突然好想你（feat.with 李荣浩&萧敬腾&毛不易）

　　8.爱情的模样

　　9.恋爱ing

　　10.知足

　　11.诺亚方舟

　　12.倔强

　　7条微博热搜，朋友圈小视频霸屏一整晚。

　　10多首老歌突然从歌单中被唤醒，把所有90后拉回了那段听着MP3，在笔记本上抄着歌词的岁月。

　　五月天仿佛给了我们一个借口，去翻开尘封的青春记忆，去相信青春仍未离去。

　　多年前，我们也在五月天的歌里，找到过一个个坚持下去的借口，熬过了一段段难熬的时光。

　　听着当年听过这些歌，那些有五月天陪伴的时光宛如昨日。

　　多年前流行过这么一句话：

　　「苏打绿是在你受伤时蹲下来给你一个温柔拥抱的人，而五月天则是那个会拍拍你肩膀给你打气加油让你站起来的人。」

　　五月天的歌，仿佛都在说着：

　　「这些不好走的路，我们陪你一起走。」

　　像所有普通青年一样，五月天梦想的起点也是相当不切实际。

　　成军之初，乐队里的每个人多少都带着点年少时的叛逆和迷茫。

　　「玛莎」蔡升晏，说着「长大后做什么都可以」，一天天在吉他社里混日子。

　　「石头」石锦航，是学校里的打架大王，加入社团只是想要泡妹子。

　　「阿信」陈信宏是个五音不全的普通青年，传闻中合唱团选拔中只憋出了3个音。

　　本来比玛莎和石头高一级的阿信，「为了等他们一起毕业」，留级了一年。

　　没想到那俩也留级了。

　　一事无成的普通青年，长相才华都平平，但抱起吉他唱起歌，就有了名为梦想的东西。

　　当时他们的梦想，更理智地说应该是幻想。

　　几个人在1995年成立乐队So Band，主唱和键盘手没待多久就跑了。

　　阿信被赶鸭子上架当了主唱，理由是他「吉他、贝斯、鼓都玩得最差」。

　　后来1997年，乐队改名叫「MAYDAY」也挺随便的，这是玛莎在BBS上的ID，心想刚好5人，就这么定了。

　　但搞起乐队来，这5个中二少年可是认真的。

　　他们日复一日在逼仄的练习室里练习、创作，心想着下一首歌就是咱们的成名作。

　　他们在台北任何地方搭起舞台，一有机会就表演，再寒酸的通告和场合，都是他们想象中的成名舞台。

　　但「咸鱼翻身还是只咸鱼」，所有努力似乎都没有让他们离梦想更近一步。

　　迎接他们的不仅仅是路人的冷眼，还有来自家庭的压力。

　　温尚翊（怪兽）出身律师世家，父亲天天劝他回来考律师，每劝必吵架。

　　陈信宏的妈妈一直反对他做乐队，说再这么下去，「你只有去当乞丐」。

　　阿信也有过自我怀疑的时候：

　　「人生最迷惑的一刻，是在念书的时候，功课很重，又要玩团。当时心里有着很多疑惑和不安，我在干嘛，我的未来是什么，我们所做的，会不会是一个梦？」

　　与所有在追梦路上的年轻人一样迷茫，幸而他们都不曾放弃。

　　正因此，「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的故事，才有机会被阿信写进了《倔强》里。

　　当时他们可能也没想到，这首取材自他们真实经历的歌，会成为陪伴过千万人的励志神曲。

　　《倔强》的云音乐评论区，写满了所有听众的梦想和坚持，回忆与感动。

　　有人经历着高考倒计时，从宽松的校服里探出耳机，偷偷积攒力量；

　　有人独自度过考研的寂寞旅程，只有音乐作伴；

　　有人踏上了少有人选择的路，承受着冷嘲热讽……

　　「逆风的方向」，真的「更适合飞翔」吗？

　　当我们还在迷惘的青春年少时，听着五月天在耳边唱着，就有了相信的借口，能够继续披荆斩棘。

　　青春年少的另一个代价，是爱情的求而不得和无疾而终。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暗恋、初恋、失恋中挣扎，惊奇地发现五月天抓住了他们的每一种情绪。

　　讲暗恋的，是「世界若是那么小，为何我的真心你听不到」。

　　讲初恋的，是「你说爱情很窄世界很大，而我们应该长大」。

　　讲失恋的，是「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每一首五月天的情歌都充满故事性。

　　恋爱中的小年轻们，听着这些歌总能与自己的经历相结合，想象出完整的画面。

　　几年后，听回那些歌，那段时间、那个人便总能在脑海浮现。

　　五月天成名于2000前后年，当时网络还不算发达，听着五月天的歌的人，没多少了解他们的八卦花边。

　　只想着，被写出这些歌的人爱上，那个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2001年高雄情人节演唱会上，石头突然向自己的女友求婚。

　　写歌的人的感情生活，才渐渐曝光在了乐迷们面前。

　　此后，乐队的其他成员相继结婚成家，最后只剩下阿信一根光棍。

　　而阿信唯一一段公开承认的恋情，也成了所有五迷心中的「意难平」。

　　女主角的名字叫「蛋蛋」，这是阿信对她的爱称。

　　台湾八卦杂志上的档案

　　二人的感情从大学时期开始，延续了至少10年。

　　阿信为了保护蛋蛋，甚少向外界提起后者，但从朋友和工作人员不时透露出的，几乎全都是二人的甜蜜故事。

　　传闻中，阿信曾为蛋蛋写下《心中无别人》，而蛋蛋以《LOSING》一歌作为回应。

　　才子才女，算是一时佳话。

　　但随着时间推进，蛋蛋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完全消失。

　　从2007年开始，阿信写的情歌，也出现了由喜转悲的倾向。

　　《突然好想你》《你不是真正的快乐》《洋葱》都带着浓重的悲情色彩。

　　外界至今都在怀疑二人是否分手了，甚至传出蛋蛋已经嫁给了其他人的消息。

　　与此同时，关于阿信的绯闻多了起来。

　　「阿信是gay」，「阿信跟蔡依林交往」，「阿信跟女助理恋爱」……几乎一年一个版本。

　　阿信本人如此回应：

　　不再有乐迷追问背后的真相。

　　但更多人还是愿意相信，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写出如此真情实感的语句。

　　才会在演唱会上念出这样的独白：

　　如果你对我说，你想要一朵花

　　那么，我就会给你一朵花

　　如果你对我说，你想要一颗星星

　　那么，我就会给你一颗星星

　　如果你对我说，你想要一场雪

　　那么，我就会给你一场雪

　　如果你对我说，你想要离开我

　　那么我会说，我会对你说

　　我给你全部，全部，全部自由

　　五月天歌里的爱情故事，仿佛都如上面的念白，有着一尘不染的纯洁浪漫，与现实残酷彻底无关。

　　即便是不得不分离，也只是ta想要自由，ta已无感觉，从来没有任何抱怨。

　　或许这只是阿信十年长跑的爱情观使然，但也正写进了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心里。

　　纵使失恋，听起五月天的歌，也能找到「给你自由」的借口，继续相信着爱情。

　　2000年，「十万青年站出来」演唱会上，有一段经典的举手互动。

　　阿信高声问台下的观众：

　　「正在恋爱的请举手。」

　　星星点点几只手举了起来。

　　「失恋的有多少？」

　　更多人举起了手。

　　「暗恋的请举手。」

　　一半人举起了手。

　　「被甩的有多少？」

　　举手的超过了半数。

　　「相信爱情的请举手。」

　　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相信爱情万岁的请举手！」

　　《爱情万岁》的伴奏响起，所有人跟着阿信高举起手，蹦了起来……

　　从这一刻起，五月天就非常清楚他们是一支怎样的乐队。

　　他们的歌，是唱给那些「为了生命狂欢，为爱情狂乱」的青年的，他们是一支属于青春的乐队。

　　粉丝也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热爱五月天：

　　因为这支乐队不仅有阿信、玛莎、冠佑、石头、怪兽，还有最重要的，正青春的你和我。

　　当你我的青春故事与五月天所讲述的故事重合，才是完整的五月天。

　　然而「博青春共情」的歌路，也让五月天一直背负着「伪摇滚」的名号。

　　2005年，在音乐风云榜颁奖典礼上，五月天拿下最佳摇滚专辑与最佳摇滚乐队两座大奖。

　　这次获奖让围绕五月天的争议甚嚣尘上。

　　梁龙当年评价五月天的作品

　　没有愤怒和反抗，只有青春的热血和情情爱爱，还算是摇滚吗？

　　后来，阿信在演唱会上对歌迷说：

　　「有人问我们摇滚是什么，天知道，或许是不安现状吧。那我们就是披着糖衣的摇滚，在这个时代，不必要再与世界强硬对抗。」

　　听着五月天的歌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其实也不再需要摇滚的借口。

　　无论摇滚与否，他们都已经陪我们走过。

　　只是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担心过，这段路还能走多久。

　　「从2003年8月16日开始，五月天要永远陪大家向前走！」

　　2003年，阿信在五月天成员服兵役归来后的第一场演唱会上大声说到。

　　一支乐队许下「永远」的承诺，毫无疑问是疯狂的。

　　我们见证过花儿、飞儿、苏打绿、信乐团等乐队的聚散离合，早已知道永远就是一种奢望。

　　更重要的是，歌迷总会长大，五月天会变老，几十年后，五月天还能继续唱着青春吗？

　　几十年后，曾经年少的歌迷还会想听这样的歌吗？

　　时间一年年过去，听着五月天长大的歌迷们，都渐渐告别了矫情的年龄。

　　从前唱着《倔强》的少年，不知何时就被社会磨平了棱角；

　　想成为《孙悟空》的那位，也成了「植发治好秃头」的悟净；

　　曾在演唱会上拥吻的少男少女，可能也已各奔东西……

　　渐渐地与五月天形成了两条不相交的线，偶尔听到他们的声音，才惊讶于他们仍然在歌唱着青春。

　　2016年五月天发行的专辑《自传》

　　虽说青春仍是主题，但2008年以后，五月天在歌词中更多呈现的是对青春的回顾和怀念，对年少时光的重新思考：

　　「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她的脸，就以为和她能永远。」

　　「终于我们不再为了生命狂欢，为爱情狂乱。然而青春彼岸，盛夏正要一天一天一天地灿烂。」

　　「然而大多的自我，都紧抓着某个理由，每个渺小的理由，都困住自由，有些事情还不做，你的理由会是什么？」

　　五月天的歌，就如同陪着第一代歌迷长大成人了一般。

　　他们开始打造一条完整的青春路径，从年少到所谓的「后青春期」。

　　每次发行新歌，出新专辑，举办新的演唱会，五月天仿佛都在向乐迷们派发新的借口：

　　五月天多唱一年，我们的青春，就能多苟活一年。

　　2017年，五月天成军20周年，新专辑《自传》的发布会上，一手带红五月天的李宗盛非常认真地说：

　　「这些年来我冷静地看你们，我真的认为，五月天是华语乐坛最成功的乐队，20年来从没有冷场。」

　　阿信打了个马虎解围：

　　「其实在说到伟大的乐团的时候，他有跟我们讲一件事情，就是要成为伟大的乐团的最重要一点就是——一定要解散。」

　　比起伟大，阿信和五迷们可能认为永远更加实际一点。

　　同年9月，五月天LIFE 「人生无限公司」巡回演唱会上，阿信再次「信口开河」：

　　「50年后五月天再开演唱会，你们还会不会来？」

　　所有观众像着了魔似的满口答应。

　　又3年过去了，2020年5月29日，他们又站在了舞台上，这次台下空无一人。

　　阿信说：

　　「这个世界永远会发生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改变随时会来。也因为这样，五月天特别想要维持一些永远不改变的事情。」

　　对于我自己而言，当然不会像现场的五迷一样，真的去承诺五十年，像阿信一样夸口「永远」。

　　但到了多年后，如果有某个瞬间，让我再听见他们的歌声，我希望还能想起：

　　「那一年天空很高风很清澈，从头到脚趾都快乐。」

　　本文首发于奇遇电影：cinemat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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