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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近期，从巴黎时装周脱颖而出的时装设计师陶梓，被爆出多件作品抄袭，疑被抄袭者木森已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陶梓团队也邀请了鼎盛律所的金牌律师陆昀，作为己方的辩护律师。明日，此案将在天阳市人民法院开庭……”

　　陆昀坐在办公桌前，一身挺括的灰色格子西装，完美地彰显出他硬朗的线条。俊朗的眉骨间微微蹙起，带有血丝的眸子略显疲惫，却依旧一丝不苟地扫着手中文件。

　　站在一旁的同事于洋，听着墙挂电视中播放的新闻，时不时地看一眼陆昀，犹犹豫豫地开口：“你接陶梓的案子，是余情未了吧？”

　　“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二款规定，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

　　“得得得，”于洋赶紧打断，“我这不是诽谤，只是出于同事之间的关怀。三年前你们兵戈相见，三年后你们一致对外，别说是我了，你出去转一圈，看看谁不多瞅你两眼。”

　　陆昀看了眼腕间的手表：“下午四点三十二分，离楼下幼儿园放学还有二十八分钟，你可以去那儿。”

　　于洋满脑子问号：“为什么？”

　　“相比于幼儿园门前的大爷大妈，我显然不是你八卦的好对象。”

　　“不是，”于洋努力地解释，“我说了，我不是八卦，我只是出于对同事之间的关怀。”

　　陆昀将手机的接听键滑上去，应了“对”和“我马上到”，利索地将文件收起，起身往外走。

　　于洋喊住他：“你去哪？”

　　陆昀回头看他一眼：“也许……楼下幼儿园。”

　　陆昀驱车去了夜幻酒吧，身穿西装、一身正气的他与这灯红酒绿格格不入，但耐不住他儒雅的气质和好看的五官，仍有衣着浪荡的女人端着酒杯贴上来。

　　陆昀只冷冷地看对方一眼，直接打消了对方搭讪的念头。

　　陆昀穿过拥挤的男男女女，找到了半躺在角落卡座的陶梓，一身得体的小黑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棕色的波浪搭在肩上，映出她白皙透粉的双颊。

　　看到陆昀，她无力地扬了扬攥着的手机，嘴巴一撇：“你怎么才来，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陆昀脱下西装套在她身上，拿起她扔在座上的挎包，顺势将她横抱在怀里。

　　对方的无视直接激怒了陶梓，她扯住陆昀的深蓝领带，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放肆发泄：“陆昀你就是个混蛋！我等了你三年，一个电话都不肯打给我，要不是我在律所碰到你妈催你相亲，我还以为，嗝、我还以、嗝……”

　　酒嗝一个接一个涌出嗓子，陶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仰头躺在陆昀怀里，委屈得边打嗝，边号啕大哭。

　　出了酒吧，陶梓的哭声格外刺耳，路上的行人频频注目，陆昀低声呵斥一声：“闭嘴！”

　　陶梓一愣，而后哭声更大了。

　　和四年前，陶梓第一次被陆昀带回家一样，同样酩酊大醉的她，以同样的姿势，被陆昀扔在了沙发上。

　　陆昀给她盖了条毯子，陶梓忽然睁开眼，抓住陆昀的手腕，语气十分清醒：“记得给我摘隐形眼镜，还要卸妆。”

　　陆昀心跳的速度忽然快了一拍，眼前的一幕仿佛和四年前重合，几秒钟后，他才温柔地拉开了陶梓的手，应了一声好。

　　陆昀端了一盆温水，从专属于陶梓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新换不久的卸妆水，倒在柔软的卸妆棉上，轻轻擦掉陶梓脸上的妆。

　　陶梓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陆昀，每间隔十几秒就提醒他一句：“还有隐形眼镜。”

　　陆昀不厌其烦地回复她：“嗯，好，我记得。”

　　卸完妆的陶梓像是接到了睡神的指令，瞬间砸到柔软的沙发上。

　　陆昀无奈地摇摇头，刚要离开，陶梓又拽住了他的手腕，低声呢喃。

　　陆昀鬼使神差地蹲下去，附耳细听。

　　“你等等我，等等我，”陶梓急切又委屈，“你先不要长大，等我长大啊……”

　　陆昀方才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加速起来。

　　2

　　陆昀三十岁那年，已经是业界里有名的律师，桃桃化妆品公司因一款面膜的包装设计，被人以的理由告上法庭。

　　经过多方调查，身经百战的陆昀打赢了这场官司，并应邀成为了桃桃化妆品公司的法律顾问。

　　出庭后，公司董事长陶伟接了个电话，面露难色地问陆昀，在回律所正式签约之前，是否可以先去一趟天阳大学，他女儿闯了祸。

　　陆昀欣然应允。

　　那是陆昀第一次见到陶梓，年仅十八的她入学不到一周，此刻正穿着迷彩装，和几个同学一同站在导员办公室。

　　父亲陶伟的到来没有让陶梓表现出丝毫惧怕或愧疚，被烈阳晒黑的皮肤并不影响她精致的五官，俏丽的马尾垂在脑后，一张小脸桀骜地扬起，在看到陆昀时停了两秒，陆昀回以微笑。

　　在导员的描述下，陆昀得知了八九，陶梓住的四人宿舍，每天九点半熄灯，舍友李娜却每日打电话到两三点，多次劝说无用。

　　军训休息时，陶梓再次对其进行劝说，却被骂多管闲事，陶梓一怒之下说了更难听的话，李娜面子挂不住，直接动了手。

　　陆昀打断了想要道歉的陶伟，面不改色地面向李娜：“是你先动的手吗？”

　　本来双手环抱胸前，一副胜利者姿态的李娜，瞬间警觉起来：“是她骂我，每天跟男人打电话，还不如去开房。”

　　“不对不对。”陶梓补充，“我说的是，每天跟那么多男人打电话，还不如去开房，也许能凑两桌麻将呢？”

　　陶伟扯了扯陶梓的袖子，她才愤愤不平地住了口。

　　陆昀点点头，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规定，凡是殴打他人的，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就此事而言，我方完全有权利，并且有理由请110来走一趟。”

　　“只是小孩子不懂事，我一定批评教育。”听说要惊动警察，导员坐不住了，赶紧和稀泥。

　　李娜毕竟是个学生，一听要进派出所，惊恐地睁大眼睛：“她也骂了我打了我，这件事不能全是我的责任！”

　　“首先，是你，先对我方当事人动了手；其次，我方当事人所说言论，虽不中听，但也不是凭空捏造，并不符合诽谤罪的定论。”

　　见李娜还要说什么，陆昀紧接着说：“你也没必要矢口否认，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我想警察去营业厅调查一下您近期的通话记录，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李娜脸色难看得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陆昀趁机朝陶梓眨眨眼，嘴角向下一弯。

　　陶梓眼睛一亮，放声哭嚎：“我每天军训已经很累了，晚上想睡睡不着，还要听那些难以启齿的话，我才十八岁啊爸爸！”

　　陶梓扑到陶伟怀里大哭，两个跟来的舍友，见状也跟着哭了起来，瞬间将自己塑造成了弱势一方。

　　陆昀面露难色，拿出手机滑开屏幕：“鉴于李娜对我方当事人造成的身心双重伤害，我方决定让警察来……”

　　“等等等等！”导员拦下他，歉意十足，“我这就写换宿通知，你放心，在学生身心健康这方面，我们学校一定是极其重视的！”

　　当晚，陆昀接到了陶梓的电话，那头的她完全不像白天那般伶牙俐齿，斟酌了许久才说：“陆律师，我们换宿舍啦，白天的事情谢谢你啊。”

　　“不客气，作为桃桃化妆品公司的法律顾问，我有义务帮助陶总，以及他的家人提供必要的法律帮助。”

　　“嗯……”陶梓犹豫了很久。

　　“还有事吗？”

　　“有有有！”陶梓没说话，电话那头的室友忍不住了，代替她回答，“陆律师你有女朋友吗？可以加个微信吃个饭吗？”

　　“闭嘴闭嘴！”陶梓刻意压低的声音清晰的从听筒里传过来。

　　陆昀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同手机号。”

　　“哈？啊！嗯嗯！”陶梓一气呵成，迅速挂了电话。

　　几秒钟后，陆昀微信提示了新的好友请求，他点了通过。

　　又过了几秒，昵称为“一只小桃子呀”的用户发来消息：嗨，我是陶梓，明天有时间吃个饭吗？

　　陆昀回复：不好意思，我近期的行程已经满了。

　　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又出现，最后陶梓只发来了一个OK的表情包。

　　3

　　再次接到陶梓的电话，已经是两年后，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嘈杂，陶梓底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陆律师，我是陶梓，我遇到了点麻烦，你能来一下甜心甜品店吗？”

　　“当然，地址发给我。”

　　微信收到陶梓发的位置分享，恰好下班的陆昀开车赶过去，刚下车，就透过明亮的玻璃墙，看到了靠窗坐着的陶梓，身边还站着脸色不太好的经理和服务生。

　　陆昀刚迈进店里，就听到了陶梓的招呼：“陆律师，我在这！”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陶梓依旧梳着俏皮的高马尾，发尾微卷，在光线下闪耀着点点棕色的光泽。

　　皮肤也比当初白皙了不少，细嫩透粉的脸蛋在豆沙色口红的衬托下，宛若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在陶梓和甜品店经理的对讲中，陆昀了解到，陶梓被店铺墙壁上贴着的图片吸引，在没有得知价格的情况下，点了一碟价格高达五百二十一元的小蛋糕，结账时陶梓认为自己被坑了，坚持付她在其他店所吃过同款蛋糕的最高价格，四十九。

　　也难怪，陆昀在进门时就发现，店里的消费者年纪普遍在二十五岁偏上，仅通过成熟风格的衣着和气质，就能够判断出他们的消费能力以及丰富的阅历。

　　陶梓不一样，粉白拼接的棒球服配着未褪去稚气的干净面庞，浑身散发着涉世未深的单纯气质，也难怪会被当作人傻钱多的软柿子捏。

　　听完后，陆昀问陶梓：“付款了吗？”

　　陶梓摇摇头，陆昀直接到柜台出示了付款码，下一秒，店内响起了机器播声——微信收款五百五十一元。

　　经理毕恭毕敬地从收银员手里接过收据，递给陆昀，礼貌的微笑里是掩不住地得意：“两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这完全在陶梓意料之外，她紧皱眉头，朝陆昀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后者一把抓住手腕拉回来。

　　陶梓没有防备地撞在陆昀身上，一抬头，就看到了陆昀胜券在握的笑脸。陶梓有点莫名地慌张：“干嘛？”

　　陆昀在手机上按下12358，拇指虚虚地盖在拨通键上，对面色铁青的经理说：“《价格法》第十四条第四款规定，商家利用虚假的或者使人误解的价格手段，诱骗消费者或者其他经营者与其进行交易的行为，已经损害了其他经营者或者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应当按照消费者的要求增加赔偿其受到的损失。”

　　甜品店经理哪里见过这阵势，只得退还了五百二十一元的消费，并对陶梓进行了赔礼道歉。

　　出了甜品店，陶梓再一次邀请陆昀：“连同大一你替我解围，我请你吃个饭吧。”

　　“我的荣幸。”

　　陶梓用肩膀撞撞他的胳膊：“你们文化人说话，都这么一套一套的吗？”

　　陆昀耸耸肩：“我不认为，你在知识分子队列之外。”

　　“你真是。”陶梓赞许地朝他一抱拳。

　　陶梓请陆昀吃了海底捞，并以怕弄脏西装为理由，强硬地给他套上了围裙，看着坐得笔直的陆昀，陶梓噗嗤一笑：“该请你吃西餐的。”

　　陆昀微微一笑，反问她：“你经常一个人吃饭吗？”

　　“嗯？”

　　“我是说，如果你和朋友一起，刚才甜品店应该不会那么强势。”

　　陶梓并没有不悦，也学他反问：“所以你觉得我没有朋友吗？”

　　“我也经常一个人。”陆昀很少和二十出头的小女生交谈，用词很是斟酌，“各方面效率的确很高。”

　　陶梓用筷子搅着碗碟里的蘸料，冥思苦想了片刻：“这就是微博上经常能刷到的，野兽独行，牛羊成群吗？”

　　“嗯……过于片面。”

　　看陆昀绞尽脑汁的样子，陶梓忍不住弯眼一笑：“没有啦，我一个人出来，是心情不好。”

　　陆昀没有再问，陶梓却憋不住了：“你不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陆昀的目光随着筷子上的羊肉，从锅内移到蘸料碗碟里：“你打算告诉我？”

　　“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三心二意，觉得家花没有野花香？”

　　“你男朋友出轨了？”

　　“也许吧，要不然你帮我分析分析？”

　　4

　　吃完饭，陆昀开车送陶梓回了学校，天阳大学不算偏僻，校门口清一色的饭馆、奶茶店、美发店、网吧、KTV，晚上八点正是人来人往的时间段。

　　绅士惯了的陆昀下车替陶梓打开车门，下一秒就被人叫住：“哎嗨！那个开了个破奔驰的你给老子站住！”

　　陶梓看到校门口的两个男生，脸色一变：“有病啊！”转身往车里推陆昀，“你走吧。”

　　“谁他妈的让你走了？”其中一男生抓住打开的车门，另一个男生对电话那头嚷嚷着，“在校门口，嫂子让一开破奔驰的老男人送回来的！”

　　不到十分钟，一个打扮韩范儿的男生从学校里跑到校门口，怒气冲冲地把手里的玫瑰花束往地上一砸，指着陶梓的手不断颤抖：“陶梓你可以啊，怪不得扯着我和其他女生的合照不撒手，原来你他妈的早就找了个老男人啊！”

　　“徐浩然你够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拿出手机开始录像，陶梓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去拉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徐浩然不依不饶：“怎么？嫌丢人啊？你和他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啊，觉得自己魅力可大了吧？”

　　在陆昀眼里，这不过是场小屁孩的闹剧，但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让陶梓蒙受莫须有的罪名。

　　陆昀走到陶梓身边，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我觉得，作为你们三句话离不开的主角，我，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避免你们不断加深对我的误会，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和陶梓只是……”

　　“是！”陶梓挽住陆昀的胳膊，歇斯底里，“我就是傍大款！最起码他知道体谅我，不会在和我谈恋爱的期间里，跟别的女生不清不楚！”

　　徐浩然气急了，怒目圆瞪，一拳砸到了陆昀脸上！

　　“徐浩然你神经病啊！”

　　陆昀吐出一口血，陶梓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询问：“要不要去医院，我陪你去医院。”

　　陆昀没有任何表情，冰碴似的目光冷冷地扫了徐浩然一眼，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陆昀是最出色的律师，三两句话让警察把徐浩然留在了派出所，自己开车回去，陶梓则被父亲陶伟接回了家。

　　陆昀没有想到，陶梓竟然会亲自跑到鼎盛律所，为徐浩然求情。

　　“你能不能，别追究了？”

　　陆昀的右脸还未完全消肿，但并不影响他俊朗的外貌，此刻一身西装的他，在明亮宽敞办公室的衬托下，让陶梓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君子人如玉，什么是真正的精英。

　　“《无间道》里曾说过，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如果求情有用，还要法律做什么？做错了事的人只需要去个表演班，钻研钻研哭戏的精髓，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陶梓说不过他，也没打算说过他，她坐在陆昀对面，满眼祈求：“昨天吃饭的时候，你跟我说，没有证据的可能，只是心里最希望，亦或者最害怕的一种猜测。浩然昨天是打算给我个惊喜，为了缓和我们的关系。也许，我猜错了。”

　　“所以呢？”

　　“我求你不要起诉他。”

　　“以桃桃化妆品公司千金的名义？”

　　“以朋友的名义。”

　　沉默了三秒钟，陆昀开口：“我答应你。”

　　陶梓眼睛一亮：“谢谢你。”

　　陶梓离开后，同事于洋溜进办公室，侧身撑在办公桌上，悄声问陆昀：“什么情况？”

　　陆昀打开电脑整理需要的资料，语气冰冷：“你有事吗？”

　　于洋自动忽略了陆昀的不耐烦，打开手机上的微博热搜界面：“你火了知道吗？听说气得人家男朋友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陆昀偏头和他对视两秒：“滚。”

　　“好嘞！”于洋见状不妙，笑嘻嘻地跑出办公室，顺带关上了玻璃门。

　　5

　　八月份的天阳市像是蒸笼，陆昀站在二十五层的办公室里，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看炎炎日光下的行人急匆匆走进阴凉处，瞬间就放慢了脚步。

　　桌上的手机铃声拉回了陆昀放空的思绪，陶梓两个字不断在屏幕上跳动，陆昀拿起手机，几秒之后才滑开了接听键。

　　“陆律师，我遇到了一些麻烦，在上次的派出所，你方便来接我吗？”

　　除了陶梓外，派出所里还有陆昀的“老熟人”——徐浩然，只不过这次他坐到了陶梓的对面，旁边还坐着一个穿长裙留长发的女生。

　　陪陶梓逛街的朋友告诉陆昀，他们在商场遇到了徐浩然和其他女生手挽手逛街，朋友气不过，拉着陶梓上前理论，最后忍不住和对方打了起来，陶梓在拉扯劝架的时候，竟然被徐浩然推了一把。

　　一直到离开派出所，陶梓还是一言不发，陆昀没有打扰她，在快要到陶家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陶梓忽然偏头问他：“我能去酒吧吗？”

　　“嗯。”陆昀调转车头，给司机打了电话，带她去了自己常去放松的清吧。

　　陶梓坚持要度数最高的酒，酒一入口，她的话也多了起来，絮絮叨叨地告诉陆昀，徐浩然为了追自己，制造了大大小小的偶遇，每次都能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惊喜：“你看过《爱情公寓》吗，上面说，一个男人如果有能力瞒着你制造惊喜，还让你毫无察觉，那么他也就有能力瞒着你做任何事。我以前不信，他对我那么好。”

　　陶梓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混着酒水一饮而尽。她哭诉的声音越来越大，她问陆昀：“他说这全都怪我，怪我对他还有所保留，可是我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订婚以后再上床，是我封建吗？你告诉我！”

　　舒缓而轻柔的音乐完全掩不住陶梓的哭喊声，服务员面带歉意地走过来，陆昀表示理解，刷完卡，直接把瘫在桌子上的陶梓抱了出去。

　　单薄的衬衫完全阻挡不住陶梓软软的身子，她双手环住陆昀的脖子，仰着头不断逼问他：“是我错了吗？是吗？是吗？”

　　温热的酒气迎面扑来，陆昀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焦躁不安。

　　司机已经等候多时，陆昀把陶梓塞进车里，用安全带把她固定在靠椅上，让司机把空调开到最低。

　　陶梓昏昏沉沉睡去，又突然惊醒，十分冷静地对陆昀说：“别让我爸知道。”

　　最后，陆昀把再次沉睡过去的陶梓，带回了自己家。

　　陆昀把她扔在沙发上，想要找张毯子给她盖上。冷不丁被陶梓抓住了衬衫袖子，一双清澈的眼睛迷茫地看着陆昀：“我戴了隐形眼镜，你能给我摘下来吗？哦对了，还要给我卸妆，要不然会起痘痘。”

　　陆昀不近视，完全无从下手，在网上查了新手摘隐形眼镜的方法，洗干净手回来，发现陶梓已经直挺挺地坐在了沙发上。

　　陆昀仔细观察着陶梓的眼睛，一双小鹿般的圆眸眨啊眨，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陆昀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和陶梓的距离不过一指，他瞬间拉开距离，心跳骤然加速。

　　“你给我摘啊！”陶梓不满地扯住他的双肩，迫使他正面看着自己，下一秒就把眼睛凑了上去。

　　陆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单膝半蹲的他往后一闪撞在了茶几上，陶梓还抓着他的衬衫，被他顺势带倒，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气氛十足暧昧。

　　陆昀半仰靠在茶几上，陶梓不由自主地搂着他的脖子爬高，忽然吻了下去。

　　陆昀的脑海里瞬间炸裂！

　　好不容易把她的隐形眼镜放到她随身携带的盒子里，用温水、洗面奶反反复复地洗了几次脸，陶梓才肯乖乖睡下。

　　累了一天的陆昀躺在床上，一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陶梓那张因为喝酒而透红的脸，以及唇上那柔软、温暖的触感。

　　他不是没有接过吻，可对象从来都和他年纪相仿，他从来没有和比自己小了整整十二岁的女生，如此亲密。

　　6

　　陆昀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他的的确确是被陶梓拍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凑到眼前，不断拍自己脸的陶梓。

　　陆昀瞬间清醒，撑着床坐起来。陶梓一脸苦相，扑通坐到他身边，举起手机打开通话页面：“怎么办，我爸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

　　向来周全的陆昀一瞬间脑子短路：“你实话实说？”

　　“不行！”陶梓一口回绝，“我爸知道我睡在一个男人家，一定会杀了你的！”

　　陆昀觉得好笑：“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是他女儿。”

　　陆昀点点头：“有道理，你想怎么办？”

　　“我想了一个万全之策。”

　　在陶梓“你不答应我，我就说你灌我酒，把我带回家行不轨之事”的威胁下，陆昀只能很没面子的压尖了自己的嗓音，对电话那头的陶伟说：“叔叔您放心，陶梓在我家学习太晚，我怕她不安全，就让她在我家睡下了。”

　　说完陶梓立马转移了话题，陶伟还是有点疑惑：“你同学的声音怎么阴阳怪气的？”

　　“爸！”陶梓压低声音，假装呵斥，“露露一直为自己粗犷的声音自卑，您可别打击到她了。”

　　“好好好。”

　　电话危机解除后，陶梓的情绪明显低落，她去浴室洗了把脸，陆昀知道昨天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却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陆昀进了厨房，熟练的起锅、烧油、煎蛋……

　　“昨天，麻烦你了。我先走了。”陶梓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顺便给你做了早餐。”陆昀把夹满煎蛋、火腿肠、生菜的三明治端到桌子上，又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透亮的玻璃杯里。

　　陶梓不客气地坐在餐桌前，看陆昀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西装、衬衫以外的衣服。”

　　陆昀起得匆忙，胡乱套了件白色的T恤，小麦色手臂结实而充满线条感，即使套着围裙，也完全不影响他挺拔的身姿和浑身的力量感。

　　他坐到陶梓对面，把牛奶递给她：“很失望？”

　　陶梓迅速摇头：“是我见过身材最好的，毫不夸张。”

　　“谢谢。”

　　陶梓吃了口三明治：“你真的一点都不谦虚。”

　　“莎士比亚戏剧《暴风雨》中有一句话，What’s past is prologue。”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你要安慰我？”

　　陆昀想了想，问她：“有效吗？”

　　陶梓会心一笑：“谢谢。”

　　陆昀以为，按照以往的频率，下次再见陶梓，最早也是入秋，没想到的是，当晚陶梓就给他发了微信：明天有空吗？

　　陆昀：下午五点以后。

　　陶梓：万达A口。

　　陆昀：我收回上句。

　　陶梓发来一张照片，是陆昀熟悉的灰色床单、枕头，以及熟睡中的自己，和旁边比耶的陶梓。

　　陆昀发了个问号。

　　陶梓回复了语音：这是plan B，万一骗不过我爸，我就说在你家探讨人生哲学，诗词歌赋。

　　陆昀：然后你爸杀了我？

　　陶梓犹犹豫豫：我爸对你的为人还是了解的……

　　陆昀也回复了语音：或许我能信，如果你不这么犹豫。

　　7

　　太阳公公夏天时总是十分敬业，傍晚五点钟的世界依旧明亮，陆昀逆着光，朝万达A口走过去。

　　白色短裤浅蓝色衬衫的陶梓，散下了闪耀着浅棕色光泽的过肩半长发，一侧挽于耳后，特地卷过的空气刘海丝毫不能掩盖陶梓的青春以及清纯。

　　陆昀眼前一亮，他承认自己有被惊艳到：“你今天很不一样。”

　　“为了配你的老干部装扮。”陶梓上下打量了陆昀一番，一摊手，“你今天也很不一样。”

　　陆昀少见地脱下了西装、衬衫，穿了运动风的黑色短裤，以及黑色的翻领短袖。

　　陆昀也一摊手：“为了陪你逛商场。”

　　陶梓走在陆昀身侧：“你听过范玮琪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吗，里面有一句‘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

　　“哦？”陆昀看她一眼，“我给你留下的印象，很适合用这句歌词概括？”

　　“那得改改。”陶梓想了想，唱了出来，“第一次见面看你像座冰山，谁知道后来对我那么好那么好那么好……”

　　陆昀难得展露笑颜：“我是你的法律顾问。”

　　“你不是！”陶梓在瞬间接过他的话，“因为我们是朋友。”

　　“为什么？”

　　“因为原本的你像座冰山。”

　　陶梓带陆昀去了桃桃化妆品的专柜，买了套护肤品和卸妆水、卸妆棉，陶梓付完款后，柜姐把袋子递给陆昀：“两位慢走。”

　　走出十几米，陶梓说：“你带回去吧。”

　　陆昀提高化妆品袋子：“女士的？”

　　“我用。”陶梓压下他的手。

　　陆昀脸上写满了问号，陶梓解释：“我昨天看知乎，说走出一段失败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陆昀更疑惑了。

　　陶梓紧接着说：“我不是要当你女朋友！只是我仔细想了想，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心里就没那么堵了，间接性地达到了注意力转移的目的。”

　　“用我疗伤？”

　　“啊。”陶梓点点头，生怕他拒绝，“你是我的法律顾问！”

　　“不是心理医生。”

　　“是朋友！”

　　陆昀觉得自己疯了，竟然答应了陶梓这毫无道理可言的要求。

　　为了感谢陆昀，陶梓拉他去了五楼影院，说要请他看电影。

　　陶梓选了翻火的《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老年人”陆昀。

　　昏暗的的场景搭配环绕在耳边的台词，是烘托气氛的最佳场所。

　　陌生又熟悉的场景一幕幕展现在眼前，陶梓时而捧腹大笑，时而一脸严肃。

　　“你说谎！你不敢亲我因为你还喜欢我。我告诉你，如果这次你拒绝我，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后悔我也不会亲！只能怪相逢恨晚，造物弄人！”

　　陆昀听到了细微的啜泣，柔和昏暗的光里，陶梓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

　　陆昀记得，他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如果你想哭，就吃颗糖吧。

　　陆昀没有糖，他只有奶油味的爆米花，所以他自作主张，往陶梓嘴里塞了颗爆米花。

　　陶梓转过头，用一双泪满朦胧的眼睛看他。

　　陆昀有点尴尬，凑近她压低声音：“据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陶梓噗嗤一笑，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学紫霞仙子的语气：“我告诉你，如果这次你拒绝我，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后排已经哭到不行的小情侣，被他们这一幕逗乐了，笑出声后赶紧捂住嘴巴。

　　陆昀看他们一眼，更尴尬了，僵硬地坐直了身子。

　　出了电影院，陶梓和陆昀一言不发地走进拥挤的电梯，陶梓身后是男生，但电梯里陆续有人挤进来，陶梓不知所措。

　　陆昀好笑又不忍，抓住她手腕，拉到自己身后的电梯角落里。

　　陶梓用手指点点他的后背。

　　陆昀转头看她：“嗯？”

　　“我刚才是触景生情，代入感太强了。”

　　“我知道。”

　　8

　　暑假开学后，陶梓依旧常常去陆昀的住处，相处了很久，陶梓对陆昀说：“陆大律师，你现在越来越喜欢笑了。”

　　“是吗？”陆昀表示自己一直如此。

　　12月24日平安夜，恰巧是陆昀的生日，他拒绝了律所的平安夜聚会，开车回了家。

　　行驶在川流不息的公路上，陆昀忽然想到，陶梓已经三天没有联系过他了。他趁着等红灯的空隙打开微信，点开置顶却没有备注的“一只小桃子呀”的微信，飞快地打出：在干什么？

　　顿了两秒，陆昀按下了删除键。相差十二岁的他们，可以是朋友，唯独不能是情侣。

　　二十岁的女生会觉得爱情大过天，但陆昀知道，荷尔蒙催生出来的爱情是不负责任的，现实当中的感情，需要建立在三观、经济、身体素质、亲人的认可和祝福之上。

　　陆昀打开家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一米多高的圣诞树摆放在客厅正中央，上面挂满了绚丽的小彩灯和圣诞老人玩偶。

　　“欢迎寿星回家～”陶梓从厨房跳出来，拎着围裙的一角，做出迪士尼公主行礼的优雅姿势。

　　陆昀惊讶之余，心里还有着莫名的欣喜：“你怎么在这？”

　　“我看过你的身份证，推算你的生日不难吧？”

　　“可是……”陆昀指指房门。

　　“我连你身份证都看过了，记住你家房门密码也不难吧？”

　　“万一我不回家呢？”

　　“不可能，你可是喜欢独行的‘野兽’啊。”陶梓朝他眨眨眼，忽然吸了吸鼻子，脸色一变冲进了厨房，“我的鸡翅！”

　　陆昀换下衣服洗完手，陶梓依旧热火朝天地在厨房里忙活着，往炒锅里搅搅，又掀开砂锅尝了尝味道。

　　“用帮忙吗？”

　　陶梓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嘴里哼唱着欢快的小曲儿。

　　陆昀靠在厨房门边，心里涌出了一种，想要抱抱她的冲动。

　　以往陶梓来陆昀家里，不是吃外卖，就是陆昀简单做点，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陶梓的手艺，色香味俱全。

　　“怎么样？”陶梓眼巴巴地求评价。

　　“深藏不露。”

　　陶梓喜笑颜开。

　　吃完蛋糕，陶梓分给陆昀一个苹果：“平安夜吃苹果，寓意平平安安。”

　　陆昀不接：“我从来不过平安夜。”

　　陶梓塞到他手里：“从来表示从过去到此刻，你以后会过的。”

　　陆昀没有争辩，咬了口苹果：“很甜。”

　　陶梓以“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平安夜和圣诞节，一定要坚持到十二点，还得找点事来打发时间”为由，强迫陆昀下载了王者荣耀，并给他起名为“一只小陆昀呀”。

　　陆昀只有系统赠送的亚瑟和妲己，等级也不够高，陶梓直接拉他进了匹配：“你可以共享我的英雄。”

　　和大多数女生一样，陶梓更喜欢玩法师，她选了王昭君，最后只空下了打野位。

　　队友不断发“来个刺客”，陶梓说：“你别管他们，玩后羿吧，猥琐站撸很强势。

　　陆昀点了后羿，看到左上角的“射手”二字，在最后两秒换成了李白。

　　陶梓不可思议：“李白很难玩的。”

　　陆昀耸耸肩：“随便点的。”

　　在陶梓的指点下，陆昀知道了打野的基本任务和李白的技能操作，还得到了陶梓的真传：“发育很重要。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两分钟里，陆昀竟然拿了对面射手的一血。

　　“你可以啊！”陶梓很是敬佩。

　　短短十三分钟，陆昀不仅全场经济最高，还有着9-0-8的好成绩，一直被抓的敌方后羿公屏发字：游戏可以输，情侣必须死！

　　陶梓的游戏昵称是“一只小桃子呀”，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她和“一只小陆昀呀”的关系，接下来的游戏里，对面五个人发疯了一样抓王昭君，陶梓毫无游戏体验，即使待在防御塔下不出去，也会被对面越塔强杀。

　　就在陶梓打算公屏求放过的时候，陆昀快她一步发了文字：人是我杀的，有本事冲我来。

　　陶梓感动地看着陆昀：“哇哦，陆大律师很man嘛。”

　　9

　　因为陆昀的游戏天赋，陶梓在接下来的几局对战中，亲自给他选了英雄。也为了重温被人保护的小心思，特地选择了相对应的情侣英雄。

　　事实证明，陆昀真的是个游戏天才。

　　一直到了凌晨两点，陶梓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卧室，对保存下来的游戏视频进行了剪辑，将陆昀救陶梓的片段截取下来，发到了很受年轻人欢迎的短视频APP“速音”上。

　　学习之余，陶梓喜欢打王者荣耀，也算个业余的游戏主播，从不露脸的她，硬是凭借着少女音和好脾气俘获了三十七万粉丝。

　　即使在夜里，粉丝的评论速度也毫不逊色，一个接一个地追问：小桃子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陶梓没有回复，被黑夜包围的她思绪飞远，她回想到十八岁时，第一次见到陆昀，得体的西装和镇静儒雅的气质，头一次让她体会到了“心动”的滋味。

　　想到了他一次次替自己解围，养成了自己一遇到问题，就自然而然想要找陆昀的下意识。

　　想到了他一次次，被拿着合照的自己，以“你不同意，我就告诉我爸那晚发生的事”为理由，答应了一个又一个无理的要求。

　　还用同样的理由，霸占了他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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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见识到了陆昀的游戏天赋，自此以后，陶梓总是拉着陆昀开黑，时间久了，陆昀也喜欢上了和陶梓在游戏里并肩作战的感觉，喜欢上了打游戏时，陶梓的欢呼、气愤、不服、崇拜等不掩于色的情绪。

　　一直到年后，休假回来的同事于洋拿着手机，愁眉苦脸地走进陆昀办公室：“我有件事想问你。”

　　靠在椅子上的陆昀正在喝矿泉水：“我有权利拒绝回答。”

　　“你必须回答。”于洋凑到他身边，打开王者荣耀混剪的短视频给他看，“这‘一只小陆昀呀’是你吗？”

　　陆昀若有所思，于洋赶紧解释：“我知道，你不可能起这么，嗯……少年的名字。更没有把你当成网瘾少……不！中年。”

　　说到这，于洋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挺喜欢这主播的，她绯闻男友这名儿和你一样，你说巧不巧，主要是小桃子要表白了，我不高兴啊，也没别的，就是想亲口听你说一句，这人不是你。”

　　听到“绯闻男友”这个词，陆昀蹙起眉头，于洋以为他生气了，起身往门口退：“打扰了。”

　　“主播叫什么？”

　　“啥？”于洋一愣，反应过后露出了讨打的笑，“深藏不露啊，来来来，我给你下载搜索。”

　　陆昀一条条翻看“一只小桃子呀”发的短视频，无论是昵称还是游戏内所使用的角色，都无需质疑，这就是陶梓。

　　从12月24日，两人第一次打游戏开始，其后每一次的游戏，都被记录下来，陶梓把游戏当中，陆昀的光辉时刻，以及他一次次天秀救陶梓的时刻，全都剪进了视频里。

　　底下的评论各异，有惋惜小桃子没有等自己的；有怀疑陆昀是个油腻大叔，提醒小桃子不要被骗的；更多的是祝福，祝福小桃子找到了那个为她一打五的野王。

　　陶梓没有否认，还点赞了一些祝福的评论，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最新一天视频在昨天，陶梓在视频下留言：明晚将要捕获专属于自己的野王！

　　有心的粉丝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真的是网恋吗？要表白了吗？？要奔现了吗？？？

　　陆昀心跳的力度越来越大，一向冷静的他竟然辨别不出来，自己究竟期望什么。

　　10

　　早春的白昼很短，下午五点钟，天色渐黑，陆昀收到了陶梓的微信：下班啦？

　　陆昀下意识打了“嗯”字，又瞬间删除，回复她：要加班。

　　刚回复完，同事于洋冲了进来，表情很精彩，惊讶、不可思议：“你你你……楼下！楼下！”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陆昀快步走到落地窗边，看到大厦门口聚集了一圈人，中间摆满了蜡烛、气球、粉色玫瑰花瓣，门口正对面还拉了一张银幕。

　　“陆昀！气球上写着陆昀！陆昀的陆，陆昀的昀，是上次为男朋友求情的那姑娘！你们真有事？”

　　陆昀忽视追问的于洋，大步走出办公室，按下一层的电梯。

　　陆昀径直挤进人群，看到了在心形蜡烛间，铺平粉色玫瑰花瓣的陶梓。

　　她散下过肩的半长发，陆昀还是第一次见她穿白色连衣裙，精致的妆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清纯又不失优雅。

　　“陆昀？”陶梓眼睛一亮，慌乱地接过朋友递给她的麦克风，紧张地握紧。

　　“说话啊！”朋友比她还要着急，低声提醒她。

　　陶梓像是才回过神来，灵敏的麦克风放大了她的声音：“我曾经跟你说过，忘掉一段失败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我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当时，我不觉得这是爱，再后来，你一次次容忍我的小脾气，一次次替我解决问题，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不停地想要见到你。”

　　陶梓两边摆满了并排的白色氢气球，每个气球上都写着一个字，组成了一句话——陆昀，和我在一起吧！

　　陶梓身后是不断播放的视频和照片，有王者荣耀中，陆昀一次次救下陶梓的场景，也有日常生活里，陆昀和陶梓的温馨合照，陆昀头一次发现，原来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从春夏，到秋冬。

　　陶梓鼓足勇气，对陆昀说：“陆昀，跟我在一起吧！”

　　周围行人在拍视频的同时，还不忘记烘托气氛，大喊“在一起！在一起！”洪亮的声音越来越整齐。

　　陆昀慢慢朝陶梓走过去，在心形蜡烛的边缘处停了下来，陶梓凑过去，把麦克风递给他，欣喜中还带有一丝羞涩，她小声重复：“在一起，在一起。”

　　“我最多，当你是妹妹。”

　　平静的话在麦克风的放大下，穿透了如海人群，周围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陶梓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嫌我小？还是嫌我不懂事？”

　　“你误会了。”陆昀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我只是说，今年二十一岁的你，有可能，对一个九岁的孩子产生，掺杂了爱情的感情吗？”

　　陶梓强忍着眼泪：声音坚毅而平静：“是我自作多情了？”

　　陆昀耸耸肩：“很显然。”

　　“陆昀你混蛋。”陶梓平静地陈述，手里的麦克风摔在地上，在刺耳的鸣叫中，陶梓跑出了拥挤的人群。

　　两秒钟后，陆昀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回了大厦。看完全程的于洋跑过来，气愤中充满了指责：“小桃子哪点比不起你！你凭什么不同意？！”

　　“你愿意让你的女儿，嫁给比她大十二岁的男人吗？”陆昀走进电梯，“陶伟不同意。”

　　于洋吃了个大瓜：“桃桃化妆品公司董事长陶伟？小桃子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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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昀再也没有见到过陶梓，听说她去了英国进修服装设计专业。

　　桃桃化妆品公司的法律顾问也变成了于洋。

　　三年里，陆昀不止一次，想到通过朋友打探陶梓的消息，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11

　　陆昀找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陶梓没有，设计师木森，只是为了蹭陶梓的热度，法院的判决也在意料之中。

　　嗅觉灵敏的媒体早已等在了法院门口，陶梓不想应对，团队人员拜托陆昀送陶梓回去，还不等两人回答，迫不及待宣布胜利的工作人员已经冲进了媒体的包围圈里。

　　陶梓完全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活力，多了份得体的成熟：“我可以打车回去。”

　　“我送你。”

　　陶梓的出现，和她醉酒后的呢喃，让陆昀心事重重，一夜没睡着的他松了松领带，靠在后车座上闭目休息，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俊朗的五官，陶梓试探着转过头，发现他已经睡熟了。

　　放在两人中间的手机震动一声，陶梓扫了一眼，看到了王者荣耀的推送。她情不自禁地拿起陆昀的手机，输入了三年前，她自作主张给他改的密码。

　　解锁的一瞬间，惊喜、委屈一同涌上心头，陶梓在最后的页面，看到了王者荣耀和“速音”的APP标识。

　　不由自主地点开，她看到了陆昀唯一的关注——一只小桃子呀。

　　看到了王者荣耀里，熟练度全红的英雄——李白、吕布、孙悟空、刘备、孙策、周瑜……

　　都是陶梓替他选过的英雄。

　　当年，陶梓去英国不久，无意间得知，陶伟曾给陆昀打过一通电话，告诉他，陶梓的男朋友，应该是和她年纪相当的青年才俊。

　　被陶梓追问后，陶伟说：“你怎么知道那些不是陆昀的真心话？他是最有名的律师，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现在的你，只是年轻。”

　　所以陶梓没有回来，在英国的那三年，是她从未有过的刻苦时光，终于，她成为了巴黎时装周上，最年轻的后起之秀。

　　她觉得，自己终于有资格配得上陆昀了。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陶梓却越来越不安，她一直不敢去打听陆昀的近状。她不知道，已经三十六岁的陆昀，是否已经结婚生子。

　　还好，深陷抄袭风波的她，被团队带到了鼎盛律所，找到了最出色的律师——陆昀。

　　也恰好，陆昀的母亲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绝相亲，跑到律所下了让他周末必须去相亲的最后通牒。

　　陶梓到家时，陆昀还在熟睡，陶梓嘱咐司机，送他到家再叫醒他。

　　回家后的陶梓重新下载了“速音”，输入了铭记于心，却许久没有登录过的账号。

　　当年的表白事件闹得沸沸扬扬，阴差阳错地给陶梓涨到了百万粉丝，新增千万条评论，除了夸她人美声甜，骂陆昀有眼无珠的，清一色都是催更。

　　时隔三年，陶梓终于发了一条动态：六年的相识，三年的相处，三年的相思和努力，难道还不足以平复，横跨在你我之间的十二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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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动的手机彻底叫醒了将醒未醒的陆昀，他滑开手机，看到了“速音”的提醒——您关注的“一只小桃子呀”发布了新动态，点击观看。

　　陆昀沉寂了许久的心，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热血，他对司机说：“调头。”

　　表白被拒，她一怒出国3年，重逢才知男神未婚一直等她。

　　陶梓很努力地想要和自己势均力敌，他还有什么理由，畏畏缩缩地躲在龟壳里呢？

　　三年不相见，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对陶梓的感情，他相信，陶梓也一样。

　　仿佛知道他会来，打开门后的陶梓没有丝毫惊讶，她笑啊笑，笑得有点想哭，她说：“我告诉你，如果这次你拒绝我，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陆昀第一次没有犹豫，结结实实地把她揽在怀里，附在她耳边：“这份真挚感情的期限，一万年。”　（原《陆律师的意外养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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