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密歇根州一所高中，一名15岁的学生开枪打死4名同学。今年4月，他的父母因过失杀人罪，分别被判处10至15年监禁。


　　这是美国历史上首次因未成年人制造大规模校园枪击案而追究家长的刑事责任。法官马修斯表示，定罪与养育不当无关，而是惩处这对父母“一系列的不作为”。


　　这起案件发生在2021年11月30日。凶手伊森使用的手枪，是案发前4天父亲买给他的礼物。伊森于2022年承认4项一级谋杀罪名，被判处终身监禁且不得假释。


　　▎2021年发生枪击案的牛津高中


　　今年6月初，伊森请求父母对他的无期徒刑判决提出上诉。伊森的律师5月提交给法庭的文件显示，伊森要求提供揭露他成长经历以及精神状态的证明。他的律师说，新的证据指向伊森母亲怀孕期间的酗酒行为对伊森的潜在影响，还有七名证人能证明伊森成长遭遇的困境。


　　这起未成年人一手制造的惨剧，究竟是如何在家长的失职下一步步酿成的？


　　▎伊森的父母被判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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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 救


　　牛津距离美国北部城市底特律约30公里，是一个只有2.2万人口的小镇。这里生活节奏舒缓，常有年轻家庭从底特律迁居于此。伊森上小学时，他们一家搬到了牛津。


　　伊森的父亲詹姆斯和母亲詹妮弗都喜欢宠物，他们家养了两条狗和两只猫。夫妇俩对马也很痴迷。马场老板彭诺克说，詹妮弗花5000美元买了一匹马，每个月交400美元寄养在马场。詹妮弗每周还会在马场上3-4节骑马课。


　　詹妮弗也是一家的经济支柱。她在一家房地产公司担任销售总监，主管对她的评价是“表现出色”。疫情期间，詹姆斯失去了原来的电话营销工作，这对夫妇开始拖欠房款。邻居说，经常能听到他们二人在后院争吵打架。


　　这对夫妇邋遢的生活习惯常被邻居们诟病。当他们周末出游请邻居帮忙照看宠物，邻居经常发现他们的家里一片狼藉，屋内散发着垃圾的臭味。


　　▎伊森的家


　　更让邻居们不满的是他们的教育方式。伊森家曾经的邻居勒米厄对媒体表示，伊森的父母经常留孩子一人在家，晚上去以前住的湖口镇中心的酒吧。当时8岁的伊森曾敲开她家的门，请勒米厄帮忙打电话让父母回家。对此，勒米厄曾致电密歇根州儿童保护服务机构，进行了匿名投诉。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伊森显得内向腼腆。有邻居说，伊森和人说话时从不直视别人的眼睛，也不跟同街区的孩子一起玩。2020年，伊森在学校发的心理健康评估问卷上写道，“我希望父母在家的时间能长一些。”


　　为此，伊森常给不在家的母亲发短信。“你现在能回家吗？”“你至少能回一下信息吗？”


　　在枪击案发生前约一年的时间里，伊森在短信中数次描述他产生幻觉，“我觉得家里有人。有人走进浴室，开着灯。我以为是你。……但你什么时候回家。”


　　检方的证据显示，在伊森出现两次明显幻觉并请求母亲回应的那几个小时，詹妮弗和詹姆斯正在骑马。


　　▎检方提交的证据：詹妮弗与马的自拍


　　伊森一位好朋友说，2021年春天伊森开始通过短信倾诉自己糟糕的生活。伊森说自己5天只睡了17个小时，在洗澡时又哭又笑。他多次想找父母谈谈，结果父亲给了他一些助眠药，跟他说“忍一忍”。


　　那年4月5日，伊森跟这位朋友说自己精神崩溃了，犹豫要不要警，但担心父母会“非常生气”。伊森向父母一次次发出求救信号，但父母都轻描淡写地无视了。


　　▎检方提交的证据：伊森与朋友的聊天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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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 声


　　2021年10月，伊森接连遭遇打击。那段时间里，祖父母、宠物狗相继离世，唯一的好友搬离了密歇根州。孤立无助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伊森的父母，非但没有对他的异常有所警觉，反而在伊森的请求下，在11月底给他买了一把枪作为圣诞礼物。


　　▎检方提交的证据：伊森的手枪


　　这是一把口径9毫米、能装15发子弹的半自动手枪。15岁的伊森没有持枪执照，根据枪店留存的表单，詹姆斯是以自己的名义购买的枪支。第二天，詹妮弗还带着伊森去了射击场练枪。


　　整个11月，伊森访问一个专门道校园枪击案的网站多达421次。他在日记中写下了实施校园枪击的计划：“我将制造密歇根州历史上最大的校园枪击案。”他记录下对父母的不满：“我想要帮助，但父母不听我的，我得不到任何帮助。” “多年来，我一直在与自己的黑暗面斗争，现在我完全崩溃了。”


　　▎检方提交的证据：詹妮弗与伊森在射击场


　　最终，隐匿许久的危险在2021年11月30日，彻底爆发了。


　　这一天早上，老师发现伊森的数学作业本上有“让人不安的”图画和文字。伊森画了枪、子弹和一名流血男子，写着：“这些想法止不住。救救我。这个世界死了。我的生活没有意义。”


　　学校紧急通知了正在上班的詹妮弗和正给马涂药膏的詹姆斯。心理老师霍普金斯怀疑伊森有自杀倾向，建议伊森父母48小时内带伊森去看心理医生。“如果可能的话，今天就去。”


　　但詹妮弗拒绝了，“我们必须回去工作。”这场谈话只持续了15分钟，詹妮弗全程没有跟伊森对谈，詹姆斯则鼓励儿子可以写日记倾诉。后来在法庭上，霍普金斯表示从未见过父母在被告知孩子有自杀倾向时如此无动于衷。


　　▎霍普金斯（右）出庭接受询问


　　就在父母离开约两小时后，伊森从书包里掏出枪，沿着走廊向老师和同学射击。惊恐万分的老师和学生们几分钟内打了上百通电话警。警察赶到后，伊森束手就擒。警方后来表示，伊森被逮捕时身上还有18发弹药。


　　▎牛津高中案发当天场景


　　枪击案发生后，数百名家长慌乱中赶着去接孩子。詹姆斯急忙赶回家，还给伊森打了三次电话。十分钟后，詹姆斯了警：“我家丢了一把枪。”这把枪原本放在詹姆斯夫妇卧室一个未上锁的抽屉里。


　　这起枪击案最终造成了4名学生死亡，其中年纪最小的死者只有14岁，最大的17岁，还有7人中弹受伤。


　　▎牛津高中枪击案中的四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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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 议


　　案发两年后的庭审现场，17岁的伊森个头已经接近一米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在法庭上承认了24项指控，最终被奥克兰县法院判以终身监禁且不得假释。


　　▎出庭的伊森


　　早在19世纪，密歇根州就废除了死刑。伊森被判处的是作为成年人能被判处的最重刑罚——即使他作案时是15岁的未成年人。


　　对此，法庭文件援引了美国联邦最高法院2012年的一项裁决称，对未成年犯罪者判处终身监禁且不得假释通常是过分的，但也存在少数例外情况。法院认为，“伊森的枪击行为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意谋杀，造成严重后果。即使被告年龄不大，仍有必要判处重刑。”


　　除了未成年凶犯，密歇根州检方还首次对凶犯的父母提起诉讼。


　　▎庭审现场的詹妮弗（左）和詹姆斯（右）


　　今年4月，检方在法庭上指控，伊森父母长期忽视孩子心理健康恶化的迹象和暴力倾向，并让孩子“不受限制地接触枪支”，这是刑事过失。一名受害者母亲哭诉：“杀死我女儿的凶手不止是你们儿子，你们两人也是。”


　　辩方律师表示，没有证据表明这对父母知晓儿子的计划，量刑应在5年以下。律师还强调，此案没有法律先例，让父母对孩子杀人负责是不合适的。


　　但检察官和法官均驳回了辩方律师的说法。最终，陪审团一致认同检方意见：伊森父母虽没有开枪，却对4条生命的逝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失责就是加害。法官判决时解释，将刑期延长至10-15年是“为了起到威慑作用”。


　　▎庭审现场的受害者家属


　　此案具有历史性意义的判决，让民众直呼大快人心的同时，也在法学界引起争论。


　　美国刑法的一条核心原则是“任何人不对其他人的犯罪负有刑事责任”。除非凶手无是非判断力，比如处于幼儿阶段或者精神有严重问题，法庭才可能追究监护人的责任。


　　法学研究者另一大担忧在于，此案的判决会打开“父母连坐”的先河，未来可能扩大追究监护人刑责的尺度。


　　美国前联邦检察官埃利·霍尼格表示，过去几年来，美国的检察官一直在缓慢扩大对大规模枪击事件责任人的定义，越来越多地寻求追究“没有扣动扳机的责任人”的过失。问题在于，起诉非直接开枪者是否能有效遏制美国大规模枪击事件的数量。


　　▎2023年出庭受审的伊森


　　本月初，代表伊森的密歇根州上诉辩护律师办公室律师杰奎琳提交了一份纠正无效判决的动议。其中提到，枪手的认知功能障碍在量刑过程中未得到充分考量。


　　与此同时，州上诉辩护人办公室在一份声明中指出，已要求法院审查新证据并批准重判。声明强调，“对一个少年作出这样的判决是不合理的。”


　　参考资料：


　　新华社、三联生活周刊相关道


　　纽约杂志、美联社、底特律自由、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相关道


　　广州日媒重点实验室出品


　　统筹/党建军


　　文/林传凌


　　： 广州日


本文标题：美国15岁少年犯案，父母双双获刑！案件细节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