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鸟飞绝下一句
千山鸟飞绝下一句推荐文章1:千山鸟飞还
前几天云梦县的范小雅、绿夭、陈志勇三位来访。小雅与绿夭是诗人,志勇是摄影家,我们四个去田野上散步,穿过殷家大塆,途经保光村的村部,去看他们村旁的松林路,一条是正东往京广铁路,一条是正北往金神庙。两条路上的马尾松是八九年前栽下的,我看着它们逐渐长大——刚开始是一握,再到拱把,蜡烛似的插在路两边,样子很拘谨,现在都已经长到碗口粗细,六七米高,开枝散叶。美中不足的,是往金神庙的这一条,因为扩路,村民们将右边的一行松树外移,结果新栽后,都枯死掉了,所以只剩下左边独立的一行。往京广铁路的松林路没有问题,三四百米长,两行马尾松,羽仪交柯,沸然苍绿,已经是“郁郁涧底松”的气度,秋风由稻穗芦花上吹来,贯穿树巷,翻转枝叶,如弦歌,如龙吟,蛮好听的。
志勇扛着他的炮筒相机拍青松,将停在树顶上的飞鸟惊动了,一大群扑簌簌翕动翅膀,将飞未飞。小雅与绿夭说是乌鸦,我说是黑白喜鹊,志勇说是八哥。在我们讨论的时候,鸟群轰然兴起,展翅飞向松林外,它们的个头比乌鸦与喜鹊要小一些,鸟嘴上有一撮绒毛,不像乌鸦全身黑亮,翅膀上的两块白颜色,也不像喜鹊围裙般藏在胸腹下,而是直条状的。飞动的样子,也不是像乌鸦那样鹰隼般俯冲,喜鹊般缓慢地奋飞,而是像蝴蝶那样招摇着双翅,颇有一点“翩翩”的意味。我们试着百度,果然是八哥,志勇常常在野外拍鸟,他是对的,百度上说八哥爱结党,吃田野中的昆虫与谷粒,常常椋鸟一般席卷着由树丛里屋脊上飞起,变化阵形冲向天空。我想起来,前几天我在陡岗镇那边的澴水右堤上散步,遇到的就是八哥党,它们在牛群间出没,看到我持着登山杖走过来,也是这样轰然一声飞起来,密雨般向河滩投去。以我的记忆,从前本地八哥是不常见的,以这样的数量,我们做小孩的时候,每个人都可活捉一只回家,随着小学里金芳老师的语文课,教它学说话。
志勇说乡下的鸟种类与数量明显变多了,我同意的。白鹭的数目也在倍增。白鹭的生态区位可能与八哥差不多,它们也爱结群,也爱陪着牛群,啄食黄牛水牛啃草时惊起的蝗虫与甲虫,啄食牛背上聚会的牛虻与苍蝇,除了稻粒与小麦粒,田野里乌桕籽、构树果、狗尾草种籽、稗草种籽,草木结实,食物多的是!但白鹭的胆子要稍大一些,它们常常几十成百只,跟在插秧机、宰田机、收割机的后面,并不惧怕这些铁牛与操弄铁牛的司机们。它们分散的时候,一只,两只,三五成群,黄昏的时候会聚起来,常常是在河滩上,好像一片积雪落在青草间,是成千上万的规模。我看到它们这样挤在澴河堤下粘丝潭边的湿地上,落日余晖之中,澴水南流如同碧玉,这些在柳树下红蓼间值夜的白鹭的确有一股子仙气,比较起来,八哥们就像是一伙小山贼。
但这伙小山贼与喜鹊比较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喜鹊在我们这里,一种是灰喜鹊,翅膀上有一点秋天的青蓝,一种是黑白喜鹊,长得也像黑袍白褂的巫师。从前灰喜鹊要占优势一点,黑白喜鹊罕见;现在是反过来了,灰喜鹊少见,而黑白喜鹊成为主流,随处可见。我觉得虽然鸟的总量骤增,它们内部部族的争夺,也是激烈的,此消彼长。除灰喜鹊外,村子里的麻雀也没有从前“厚”“稠”了,在大树里钻来钻去的那种更小的庄子所说的“斥鴳”,更是不见踪影,我怀疑它们都是被黑白喜鹊打跑的。黑白喜鹊们十只二十只结成一个小团队,大惊小怪地出没,除了黄昏时展翅飞飞,平日都是吊儿郎当地在道路、田野与村庄里晃荡,我开车遇到它们,车头逼近到最后一尺,它们才会偏着脑袋让让。它们最爱去的地方,是镇环卫站的工人们摆到各个村口的垃圾箱,在其中挑挑拣拣,好像那是它们的大饭盒,免费的乡村食堂。以它们的肥硕、勇敢与智力,黑白喜鹊是乡下最有“主体性”的鸟,我们觉得是田野的主人,但黑白喜鹊未必会赞同。有时候我想,如果人类退出了乡村,将田地归还给大自然,成为荒野,黑白喜鹊以这样一个个的小氏族,说不定能踏上“鸟人”的进化之旅,反正它们杂食,食腐,已经会使用木棍与碎石子,口语不赖,造窠的本领也是一流。
乌鸦也结群,它们组团的能力,要超过喜鹊、八哥,可能稍逊于白鹭。我在我们镇周边遇到过三次乌鸦群。一是去年冬天,在由农三村、农二村之间往澴溪堤的村道上,在接近河堤的时候,我抬起头,猛然发现,收割之后的稻田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乌鸦,稻田之上的电线上也站立不少,它们浑身漆黑,尖喙利爪,精悍冷厉,沉浸在冰冷的冬雾里,一言不发,它们不像是在田野中觅食,倒好像是某支铁甲的兵团,来此地设伏的。它们的阵势,有一点像某年冬天,我在北京师范大学的校园里看到的乌鸦大军,冰天雪地里,它们也是这样沉默地站立在高大的泡桐上,成千上万,无声无息,排泄的鸟粪将道路涂成白茫茫一片。另外两次,一是过施郑村,往白沙镇去的路边,它们立在翻出黑土晒墒的麦田;一是去邹岗镇,离牛迹山的低丘还有一二公里,路边收割之后尚余稻茬的稻田里,也有一片黑压压的乌鸦,不远处,就是天紫湖的乡村陵园。其实乌鸦团与八哥团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乌鸦团是重甲的军团,八哥是纪律涣散的义军。与沉默而冷峻的乌鸦比较起来,大大咧咧、随意出没的黑白喜鹊的确是亲民多了,它们早上在树上咔咔叫的那几嗓子,也算得上是喜气洋洋。
大雁排队南来北往,它们只是本地的客人,但也会有一两只落单,停留在澴水或者澴溪边的草林里,很远听到人的脚步声,就哗啦一声冲向天空。野鸭比大雁身形要小,春天的时候,母野鸭会带着一串黄绒绒的小鸭在村边的池塘游泳。早晨在床上可以听到黄鹂婉转的鸣叫,在树林里也看得见它们跳跃的身影。四声布谷的啼声,春夏秋三季都有,但我还没有在田野间认出布谷鸟。野斑鸠散步时可以遇到,它们身上的羽毛好看,朝霞似的,每一只斑鸠,好像都有一块自己巡视的小领地。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鸟出现,我觉得,可能要在手机里装一个像“形色”一样识花认草的软件,这样我就可以叫出它们的名字,不过这也没有什么鸟用,鸟本质上,是无名的。对,喜欢一两只、两三只在一起的鸟还有戴胜,我在之前的文章里提到过,不久前冯志华兄将他在野猪湖边拍到的戴胜鸟视频发我看,是三只戴胜鸟之家,在湖边野餐露营。有时候,我在村外散步,抬头就可以看到一只戴胜鸟,羽冠黄袍,站立在电线上,这些西王母与东王公,它们的数量已经不算少了。
柳宗元的诗,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稍稍改一下的话,我们眼前的景象,其实是“千山鸟飞还”。这些八哥们、白鹭们、黑白喜鹊们、乌鸦们、戴胜们,由周边的大别山、桐柏山、大洪山的深山老林里,飞回从前云梦泽的田野,日暮时分,它们也不需要“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地返回山林中去,田野里的池沼、树林、庄稼,已经能够给它们足够的食物,庇护它们的安全,让它们从容地竞合繁衍。这种安全感,大概是因为“万径人踪少”的原因。乡村人口变少,过年过节之外,大家都去城镇里讨生活,田野上的耕作,机械代替了人力,从前纵横的阡陌,也慢慢地变成了水泥的机耕道,所以“万径”的井田,恐怕也会向“千径”“百径”“十径”的农场转化,上面往来的人,也多半是在摩托车与小车上。没有人再去觊觎鸟肉,去打鸟与捕鸟了,就是那些孩子们,他们的数量比从前要少,作业比从前要多,掏鸟窝、砸鸟蛋的本领,也是无用的多余的,没有这样的培优班,而且将掏鸟窝写到作文里,估计也会被语文老师批评不讲环保。
重新向荒野转换的景观,是志勇他们摄影家乐见的题材,也是小雅与绿夭她们诗人吟咏的对象。小雅写《一只白肚皮的小鸟》,“一只白肚皮的小鸟停在栈桥边/空阔的湖面以及整个云梦城,成为它的背景”,她看到的是一只伯劳?白腹鸫?八哥?还是一只黑白喜鹊,估计不会是后者,以黑白喜鹊的肥大,它已经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一只小鸟”了。我读过绿夭的《天空中的飞鸟》:“凉风一阵阵起了/天空中出现了一些飞鸟/一只飞过/一群飞过/几只飞过/我还是觉得/那两只一起飞过的样子/最美”。她注意到以上那些鸟儿或结群、或独处的特性,找两只始终守在一起的鸟儿,戴胜可以名,虽然我也常常看到一只戴胜站在电线或树梢上发呆。
但我估计,村里那些还在种地与种菜的老人,看到我们的照片,看到我们的文章与诗,可能会不以为然,这些飞回来的鸟,除了吃虫子,也不会放过他们的粮食与蔬菜,已经没有人力来赶鸟雀了。如何将鸟群的兴趣转向虫子与野草籽,保护麦地、稻田与菜地,以我的观察,也成为老人们的“科研项目”。我在田野里拍过各种各样的稻草人,显示出他们或高或低的“造型能力”,比较简便的方法,是支起来一根树枝,将孩子们淘汰掉的花花绿绿的衣服挂在上面,反正现在的孩子也不愁没衣裳,风吹过来,就好像孩子们重新回到田野上,在帮爷爷奶奶赶雀子。我在牛迹山下的稻田上看到一个稻草人,除了童衣之外,它的主人还将一只旺旺大礼包的包装袋裹在稻草人的头部,特别将“旺旺”的头脸突出出来,远远看去,好像稻田里站立着一个嬉皮笑脸的小丑,我想黑白喜鹊们前来会餐的时候,看到这个稻草人,怕倒不会怕,恐怕会吱吱笑倒在沟渠里吧。
驱鸟的升级版,我在罗陂村后面的池塘边看到过,那个池塘四周长满了好看的乌桕树。池塘边一块几分田的菜地,种的是白菜秧子,为了保护几畦还在天天浇水的菜苗,主人应是将家里从前VCD、DVD所用的光碟都找出来了,挂在穿衣服的稻草人身上,光碟摇摇晃晃,像几十块照妖镜,吓唬一下小鸟,绰绰有余了。我立在池塘边,想的是,也许是时候下决心,将我收藏的那十几纸箱光碟送给种菜的老头子们了。
最高级的版本,是我今年夏天在金神村以西,澴溪右侧的一片田野里看到的。一位老伯将他的两斗麦田,改成了瓜地,种本地一种长条的菜瓜,碧绿色,有虎皮纹,可以生吃,也可以加红辣椒清炒做菜。菜瓜成熟的时候,是八月份,也是人家黑白喜鹊生蛋育雏,轮流出窠觅食之时。菜瓜好吃,老伯知道,喜鹊也明白的,所以常常是团团伙伙走进瓜田,将菜瓜啄得大窟眼小洞,不忍目睹。老伯估计试过了稻草人,也试过其他的办法,最后他去镇上的杂货店,买来一卷卷透明的塑料带,绑在立定瓜田上空的木架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造成了一个塑料天门迷魂阵。风吹过来,塑料带就呼啦啦作响,或长吟,或尖啸,“凄凄切切,呼号愤发”,比诸风在松林上演绎出来的龙吟,塑料带上的声音文本,只能说是群鬼夜号,“泣孤舟之嫠妇”。我立在一边,都觉得心智动摇,难以卒听,黑白喜鹊来了,一定是失魂落魄,落荒而逃。后来我在肖港镇菜市场遇到这位老伯来卖瓜,他的瓜卖相很好。
所以“千山鸟飞还”的时刻,艺术家与种田家,他们的反应还是不同的。我将上面驱鸟的种种事迹讲给志勇听,说我请他来拍了松林八哥图,等明年夏天,澴溪边的老伯再种菜瓜的时候,我们去拍他的澴溪赶鸟图。
2023,10,26 孝感市农四村
千山鸟飞绝下一句推荐文章2:柳宗元流传最广的这一首诗:无不交口称绝
文章:古韵微谈
《江雪》是柳宗元的一首山水诗,它描绘了一幅江天雪景图。因为雪,天地一片白。飞鸟绝迹,人踪湮没。景象苍茫,意境幽僻,情调孤寂,但字里行间精雕细琢,主题明确,诗采用入声韵,读起来韵促味永,刚劲有力。历代诗人无不交口称绝,历代画家也均会以此为题,留下千古丹青。
全诗如下: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被贬永州之后,精神上受到很大刺激和压抑,这一时期的诗大多以山水诗为主。且借描写山水景物,来寄托自己清高而孤傲的情感,抒发自己在政治上失意的郁闷苦恼。也会把诗的境界写得相对幽僻,《江雪》便是其中较为突出的一首。
诗人并没有用过多的言语以及华丽的辞藻去形容幽僻的画面,仅仅用了二十个字,却让我们越读越寒冷,越读越体会到其中的幽僻。在下着大雪的江面上,一叶扁舟,一个老渔翁,在江心独自垂钓。天地是一片寂静,万籁无声,老渔翁是如此的清高和孤傲,这正是代表了柳宗元自己。
仔细想来,这或许也是柳宗元幻想中的一个世界,如同陶渊明《桃花源记》里的人物,只不过柳的更加虚无缥缈。“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为了突出老渔翁在江面钓鱼的形象,诗人用了一半篇幅去描写它的背景,且背景宏大。“千山”、“万径”这两个词,显然是为给下面的“孤舟”和“独钓”的作陪衬。
而“绝”字和“灭”字,更是把平常最常见的鸟与人这类动态的景象,变成了极端的寂静和沉默。在这样一个绝对幽静的画面里,反而因为这两个字,有了活力,景象也变得活跃起来了。不得不称赞其高超的艺术表达技巧。
综观柳宗元的这首诗,虽诗题是“江雪”,但貌似诗人却并不点题,先写千山万径之静谧凄寂。栖鸟不飞,行人绝迹。再转向江心孤舟中垂钓的渔翁形象。到了结尾才以“寒江雪”正面破题。读到此处,再回头读,寒意渐渐袭上心头,豁然开朗的感觉也随之而生。
千山鸟飞绝下一句推荐文章3:王秉良 ||《渔翁心迹》——跟着课本品古诗之十六
王秉良
《渔翁心迹》——跟着课本品古诗之十六
在永州,柳宗元先后写了两首关于渔翁的诗。
渔翁,或者说是渔父,在中国文化史中是一个异常突出的形象。庄子最早用一个渔父来做道家思想的代言者,他走到孔子讲学的杏坛,当众批评孔子“仁则仁矣,恐不免其身。苦心劳形,以危其真。呜呼,远哉其分于道也!”屈原将要投江之前,也有一位道家思想者渔父劝他和光同尘,保全自己。此后,象征隐逸者成为渔父文化的主流,张志和一再吟咏《渔歌子》,“船子和尚”德诚禅师写了39首《拨棹歌》参悟禅理,画家吴镇更是画了各式各样垂钓着的渔父。
/这是位于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的天王镇,这里相传就是姜子牙垂钓的地方。/
一些影响历史走向的大人物都曾转换身份,当过一阵子渔翁。单说各地的钓台遗迹,就有陕西宝鸡市磻溪畔的姜太公钓台、山东鄄城濮水庄子钓台、江苏淮阴韩信钓台、江苏苏州震泽古镇“范蠡钓台”和浙江宁波东钱湖“陶公钓矶”、浙江桐庐严子陵钓台等等。这些人中,有心怀大志、等待时机,准备干出一番事业的“无双国士”,有功成身退、超然避世的“完美男人”,也有韬光养晦、了身达命的隐逸高人。也就是说,有的人扮成渔翁,是蓄积能量,准备出世的;有的人扮成渔翁,是已经干完大事,剩下就是逍遥余生了;也有人压根儿就没打算出来干事,请我出来我也躲得远远的,就这么每天在江边钓钓鱼就挺好。连袁世凯在受到清廷疑忌的时候,也曾躲到安阳的洹水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扮成渔翁,摆拍了一下送到刊发表。这是藏到聚光灯下,唯恐人不知道他对军国大事没什么想法了。
柳宗元是中国古代少见的清醒者,他的思维很超前,现代人说是朴素唯物主义,读一读他的《天说》《天对》等文章就知道了。正因为他头脑太清醒,才会迎来和屈原一样被放逐到沅湘之间的命运,体验和屈原一样的心灵痛苦。在那里,他还写了《吊屈原文》和模拟楚辞的《惩咎赋》《梦归赋》等骚体诗。
/柳宗元(773年﹣819年),字子厚,唐代河东(今山西运城)人,杰出诗人、哲学家、圆学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著名作品有《永州八记》等六百多篇文章,经后人辑为三十雹,名为《柳河东集》。/
他出生在显赫的河东柳氏家族,21岁考中进士,32岁任礼部员外郎。本来仕途顺风顺水,可是他参与了一场试图打击宦官势力、革新政治积弊的改革行动,即王叔文领导的永贞革新。运动很快遭到失败,主要参与者“二王八司马”都被贬谪。柳宗元先被贬为韶州刺史,半路上再贬为永州司马,在当时还是“瘴疠之地”的永州整整沦落了10年。他这个世家子弟,少年成名的庙堂之器,突然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穷乡僻壤,该有多大的心理落差。柳宗元作为戴罪之身,到了永州,不仅被管制,连住处都没有,只能借住在寺庙中,年迈的母亲无法适应当地潮湿的气候,不久就染病去世了。王叔文在被贬为渝州司马后第二年被赐死,柳宗元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怎样,他在《永州八记》序言开篇就说“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栗。”他写了一篇《囚山赋》,说永州大地势如波涛奔涌的万山,又都像重重高墙围起的牢狱,自己就是一个不知刑期的囚犯,被牢牢禁锢在这里。他远离长安,远离家乡,朝廷被宦官和奸人把持,各地军阀割据,国家政事混乱,不知道还会面临怎样的迫害,孤独、恓惶、悲哀……失落的情绪挥之不去,时时会漫上心头。
永州地处南方,很少下雪,但元和二年(807)那一年,“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柳宗元写了一首《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那被他看成重重狱墙的千山万岭,都被大雪覆盖,只是一片寒冷的莹白。鸟瑟缩在巢中,天地间也没有别的人迹。只是一条江上一叶孤舟中,一个渔翁在漫天飞雪中垂钓。这个世界似乎失去了温度,只有彻骨的寒冷,只有被世界遗弃的孤独。这情景,好像有一个无情、无言的太空视角,冷眼看着冰天雪地、孤舟独钓的人。
柳宗元虽然沦落,但不曾沉沦。他没有忘记“励材能,兴功力,致大康于民”的初心,“虽万受摈弃,不更乎其内。”和朋友通信,还以“仕虽未达,无忘生人之患”的话来勉励,真是身在江湖,心念社稷。
虽然孤独,但他从这冰冷世界、牢狱般的山川中,还要转换心情,发现消愁解闷、怡心畅怀的天地。清醒的他,最知道天地是无情的客观存在,你怎么看待它,它就会以什么样的面目来呈现。于是,这山这水,也可以悦目怡情,可以治愈自己,全在自己的内心而已。一有空,他就“施施而行,漫漫而游”,“自肆于山水间”。写下了使山水生色的《永州八记》。在这种心境下,他后来又写了一首《渔翁》: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这个渔翁住在永州的西山畔,清晨起来,打了清澈的湘江水,烧着竹子煮饭。江上的晨雾散去时,却不见渔翁的踪迹,只听船桨划水的一声“欸乃”中,山水骤然而绿。就如山水醒目的绿意,是被这桨声一下子点亮一般。渔翁回头看时,只见天边江水东流,山上的白云无心无意,自在舒卷。
这首诗的画面是流动的,就像诗中湘江的流水、西山的白云。就如一组蒙太奇镜头移动变幻,西山下安居的渔翁,刚还在汲水晨炊,忽然又泛舟江流了。而他在船头回望之间,镜头随着他的视角瞬移,但见水流天际,白云出岫,又是一重境界。
苏东坡说,诗写完前四句就已经神完气足,后面两句可以删了。前面四句,寓情入景,有声有色,渔翁融入山水中,天人合一,浑然无迹,确实已经很妙了。但柳宗元还是要转换到渔翁的视角,或者是自我的视角,用无心追逐的白云,来象征物我两忘的自由。
他这个渔翁,不是隐逸者,也不是厌世者。在大雪寒江的孤寂中,他心中满是清冷。在超逸恬淡的山水间,诗情里泛着清灵。他守住这份“清”气,从来没有迷失。这份“清”气,从他的清醒头脑、清白为人中生发出来,伴了他不曾妥协的一生。
王秉良简介
王秉良,北京市写作学会副会长,大路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兼理论学会主席,中央国家机关书法家协会会员,“具象中国”油画双年展和“大路画展”学术主持人。在《中国青年作家》连载《悟画记》《跟着课本品古诗》专栏,并在《北京晚》“五色土”副刊和《中国书画》刊发系列文人画评论散文。文章被《读者》《青年文摘》《文摘》等刊转载。
编辑: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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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鸟飞绝下一句推荐文章5:柳宗元一首五绝,全诗仅用一个“雪”字,就描绘出了天寒地冻之象
柳宗元是唐代著名散文家兼思想家,唐宋八大家之一。他少年早慧,一生成就始于诗文,但其个人更热衷于官场,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好官。
永贞元年(公元805年),柳宗元因为参与“永贞革新”被流放,在永州、柳州度过了十四年贬谪生涯。死后由于政声卓著,被柳州百姓尊为“罗池神”。
我们熟知的《捕蛇者说》、《始得西山宴游记》,就是他被贬永州时候的作品。与此同时,他还创作了一首五言绝句《江雪》,是五言唐诗中难得一见的精品。
一、《江雪》原文赏析
《江雪》——唐·柳宗元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一生中,文名大于诗名。全唐诗保存他的诗歌一百多篇,数量不多,不过取材广泛,同时又不乏精品,这一首《江雪》是他最著名的代表作。
诗作描写的是一场大雪过后,在荒野之中独钓寒江的老叟。先用头两句诗渲染场景,用“千山”,“万径”的鸟飞不到,人迹不至来映衬后文中的“孤舟”、“寒江”。
其中“绝”、“灭”二字,将诗歌的情感推向了极致,让人产生了一种极端的孤独与绝望的感受。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孤舟中的老叟一人。周遭的世界,安静得让人感到可怕。
可是在这一场严寒带来的“白色恐怖”之下,江心之中却停着一条小船。船上的老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御寒设施。他只是像平常的渔翁一样穿着蓑衣,戴着竹笠,在那里“独钓寒江雪”。
老叟不是在钓雪,他是在仿效姜子牙,垂钓周文王,他是在等待一个知音人。诗歌的头两句把环境的严酷渲染到了极致,因此后文中老叟“独钓”的行为就显得十分悲壮。
当年,姜太公直钩钓文王时,生活的环境比诗中的老叟要好太多了。姜子牙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小商贩,史书有说他是宰牛的,《封神演义》中说他是卖簸箕的。
即使遇不到周文王,姜子牙顶多被老婆揪一辈子耳朵,生活还是过得下去。而《江雪》中的这位老叟,假如他钓不到他想要的“鱼”,有可就直接冻死在湖上了。
全诗只有二十个字,诗的头三句都没写有雪,但是分明又让人看到了雪,而且把那种因为天降大雪带来的严寒与绝望描写到了极致,也让人为江心独钓者揪心,同时也对他的来历产生了疑惑。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老叟本来应该躲在屋子里生起小火炉取暖。为什么孤身一人跑到这荒僻的地方来垂钓呢?原来,他不是自己愿意来到这个地方的。他是被流放到这个地方的。
但是被流放之后,他并没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反而气定神闲,以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取出钓竿,坐在江心。这位老者的形象是孤傲的,执拗的。同时也是令人敬佩的,就像柳宗元本人。
二、柳宗元“独钓”十四年不遇
柳宗元出生于唐代河东一个名门望族,因此又叫柳河东。他父亲当过太常博士、侍御史等职务。柳宗元少年早慧,十三岁以文章成名。二十岁进士及第,却不幸丧父。
丁忧三年之后再考博学鸿辞科及第,当上了蓝田县尉,三十一岁时当上了监察御史。他写文章总是旁征博引、气势如虹,在当时非常引人瞩目。可是他用心不在为文,而在从政上。
于是,他交上了王叔文和刘禹锡这样的朋友。唐肃宗在位的时候,王叔文得到重用,想要在朝中推行“永贞革新”,于是提拔了好友柳宗元、刘禹锡等人。
柳宗元在永贞元年四月当上了礼部员外郎,但是没过几个月,这一场改革就因为得罪藩镇势力和宦官而失败了。唐宪宗上位后,王叔文在第二年被杀,柳宗元和刘禹锡等多人被贬。柳宗元被贬永州司马,时间长达十年。
永州即今天的湖南永州市一带,柳宗元在《捕蛇者说》中曾经提到:永州之野产蛇。人民的生活困苦,全靠捕蛇维生。可想而知,当地有多么荒僻贫穷。
柳宗元父亲在他二十一岁时去世,之后全家人的生活就靠他一个人。而他在永州穷乡僻壤当了十年的司马,事实上是一份无事可干的闲差。因为遭到贬谪不能擅离职守,就等于是坐了十年的牢。在被贬期间,他的母亲也去世了。
后来韩愈在给柳宗元的墓志铭中提到,假如不是被贬永州这样偏僻荒凉的地方十年,他的生活不至于穷困潦倒,即使不能从事,他还能在别的方面取得成就。可惜一位人才,就这样被耽误了一生。
在被贬永州这一段时间里,柳宗元也曾多次尝试写信找朋友帮忙,但是在宦官当道的年代,没有人能替他出头。直到元和十年(公元819年),唐宪宗才在裴度的请求下,召他回到京师。可是没过多久,马上又把他派到柳州去当刺史。
柳宗元在柳州刺史任上四年,解放奴隶、种植树木,为百姓办了不少实事。最后病死在任上,年仅四十七岁。柳州人民为了纪念他,把他尊为“罗池神”。历经唐宋两朝,祭祀时间长达数百年。
《江雪》写在他担任永州司马,人生中最绝望的十年中。那一场无边无垠的大雪,象征的就是唐代宦官当道的黑暗政治。
这一场大雪最终让柳宗元与世隔绝十四年,没有人可以到达他的外部世界和精神世界。连可以信替他传信的飞鸟,都没有一只。
结语
《江雪》是唐代五言绝句中的精品,是柳宗元自三十三岁以后,一生怀才不遇的真实写照。全诗通过千山、万径鸟兽无踪,人迹不至的极端渲染,突出了寒江钓鱼叟的寂寞与孤高。
江上可以垂钓,证明江心本无雪,然而雪却落到了老叟的蓑衣和斗笠之上。江雪连成了一片,反过来又加上了钓叟的寂寞感。
柳宗元的《江雪》,对“怀才不遇”极致表达已经成为人间绝响。诗中对雪景意象的独特运用,令当代小说家自动将“雪”与“寂寞”联系到了一起,创造出了另外一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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