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离经叛道的思想犯
昨天讲了徐光启,西学东渐第一人,也有人骂他是汉奸卖国贼,今天讲的这位比徐光启还要厉害,离经叛道,连孔子都敢不服,他的身世成谜,据说还是自己割喉自刎而死,他这一生足够传奇,也足够争议 ,他就是李贽。
李贽,最早姓林,叫林载贽,后来改姓李,生于1527年,福建泉州人,字宏甫,号卓吾,别号温陵居士,他批判重农抑商,赞扬商贾的功绩,倡导功利价值,有人说他是回族人,但是他却不信回教,说他是汉族,可他又不受儒学传统观念束缚,李贽身上具有一种很强烈的反传统理念,最后被诬下狱,自刎死于狱中。
其实之前我曾写过十五篇文章,讲了一些水浒中的人物,其中我就引用了很多李贽的点评,不得不说他的评价很犀利,一针见血,其实早在他12岁那年,就已经显示出了与众不同,一篇《老农老圃论》,把孔子视种田人为“小人”的言论大大挖苦了一番,老农老圃是论语中的一个典故。有人问孔子:怎么种田啊?孔子答:我不如老农民。那人又问:怎么种菜啊?孔子答:我不如老菜农。等那人走远了,孔子说:这人真是个小人!李贽的文章具体写了什么现在无从考证,只知道他对这件事里孔子的看法是:我早就知道孔子要这么说了,当年荷蒉老人家批评他,他就不能忍,如此年纪就敢批评几乎成神的孔圣人,李贽的奇葩说一时间轰动乡里,到了1602年,《明神宗实录》中记载,万历却极其愤怒地批示了一道奏章,“李贽妖言惑众,立刻逮捕归案,所有写的书全部烧毁,不可留存!”他究竟说了什么导致万历发这么大的火?
李贽其实应该算是心学传人,他曾遇到过一个人,李见罗,他的老师叫王龙溪,是王学浙中派的创始人,而王龙溪的师父就是鼎鼎大名的阳明先生,王守仁,自龙场悟道,阳明先生创立心学,成为自宋明理学以来最大的一次思想改造,心学反对理学那累赘的格物致知,提倡直接追求心理的自由自在,这样的观点契合了李贽的内心,他生来就厌倦那些毫无用处却又冠冕堂皇的假道学,从来都是顺应内心向外界表达自己,哪怕被人当做异端邪说,不过在那个时候李贽的观点确实是太过出格,即使他是对的。
咱们举几个例子,他认为孔子并非圣人,孔子没什么了不起的,没必要一定要去学孔子,孔子说得有道理,我可以效法,他说得不对的,你们凭什么逼着我也学习?这一下就把孔子从至高无上的圣人地位直接给拉下来了,而且李贽还抛出一个儒家信徒们解答不了的问题,假如一切都以孔子的理论为标准,那孔子出生以前的人都是禽兽吗?
其实他并没有背弃道德纲常,他只是攻击虚伪的道德,他所不满的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暗地里丧尽天良的人,是那种表里不一的双标伪君子,“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仁义道德不过是掩盖他们卑鄙龌龊的假面具,“本为富贵,而外矫词以为不愿,实欲托此以为荣身之梯,又兼采道德仁义之事以自盖”。那些所谓的道学家们名心太重,回护太多。“实多恶也,而专谈志仁无恶;实偏私所好也,而专谈泛爱博爱;实执定己见也,而专谈不可自是。”“及乎开口谈学,便说尔为自己,我为他人;尔为自私,我欲利他”,实际上都是“读书而求高第,居官而求尊显”,全是为自己打算,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伪君子,他指斥那一群道貌岸然的假道学,“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不过是借道学这块敲门砖,“以欺世获利”,为自己谋取高官利禄,他们“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
他主张说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所谓“存天理灭人欲”是一派胡言,人的天性不应该如此压抑,他主张说男女平等,公开招收女学生,甚至劝说自己的儿媳妇在儿子死后改嫁,他主张说人人平等,没有所谓三六九等,耕稼陶渔和孔子都一样,他主张说人心必有私,人人皆圣人。圣人也是自私之人,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圣人。他反对道学者的伪善,鼓励人们追求利益,发展工商业,认为应该提高妇女地位,回复童心,绝假还真。主张个性解放,反对封建礼教。最后他的思想也逐渐地偏向了主观唯心主义,他最出名的一句话就应该是“凡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故未尝有是非”。
爱之深,恨之切。李贽其实也很尊崇儒学的,只是他看不惯一些人、一些地方的所作所为罢了。因为这些人把孔子等人所倡导的儒学抬得太高。高得令人难以直视,所以大家也只好仰视了,可是仰视久了,脖子就会痛,孔子毕竟是个人,不是神!不可能一点小错误没有,这样天天吹来吹去的烦不烦,所以李贽行动了,他批判了几乎所有的大家。不管是你听过的,还是没听过的,只要是和儒学沾边的,几乎都得到了他的批判。尤其以理学为代表。
其他人一看,李贽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就是有问题,你也不能说出来啊!大家都靠这个吃饭,你不想吃,把碗砸了。我们不拦你,但你也别把我们的饭碗砸了啊!于是就有了给事中张问达的上疏弹劾,“李贽壮年为官,晚年削发,近又刻《藏书》、《焚书》、《卓吾大德》等书,流行海内,惑乱人心,以吕不韦、李园为智谋,以李斯为才力,以冯道为吏隐,以卓文君为善择偶配,以司马光论桑弘羊欺武帝为可笑,以秦始皇为千古一帝,以孔子之是非为不足据,狂诞悖戾,未易枚举,大都刺谬不经,不可不毁者也!尤可恨者,寄居麻城,肆行不简,与无良辈游于庵,拉妓女,白昼同浴。勾引士人妻女入庵讲法,至于明劫人财,强搂妇女,同于禽兽,而不足恤”
张大人的笔下,李贽俨然是一个整日狂言乱语、强抢民女的疯老头,而且这个疯老头写的书已经在天下流行,要是再不拿他问罪就要贻祸后世了!此时的李贽已经年逾七十,正住在通州的好友马经纶家,锦衣卫到达马家后,马经纶无法隐瞒说,“是锦衣卫到了”,李贽立即起身,躺在门板之上,正色道,“走吧!我是有罪的人!”仿佛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第二天,镇抚提审李贽,问,“你为什么乱写书”,李贽毫无惧色,“我写的书很多,但都对国家有害无益!”提审官闻言苦笑一声,感叹眼前的这位老人居然还如此倔强。他哪里知道,李贽已经倔强了一辈子,又岂会在此刻低下头?审讯没有结果便结束了,三日后,李贽留下一首绝命诗,“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我今不死更何待,愿早一命归黄泉。”
李贽走上了一条批判传统,反对理学的不归路。一直到他死去,都未曾妥协,他要用他的行为,他的坚持,他的信仰,去改变、影响这个无知无畏而又黑暗透顶、处处充满着男盗女娼的伪卫道者们的世界!他就是一个另类!他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路人,吟唱者。由于他的思想太过于超前、另类,所以他不被人们所理解。所谓曲高而和寡,李贽才是真的曲高而和寡,所以他的结局也是注定了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闭嘴,要么闭气,一般识相的人,都会知道该怎么选,只不过他坚定的选择了后者。
大明第一狂人,明朝第一思想犯,李贽宣称自己的著作是“离经叛道之作”,他认为自己是个不正常的人,但是,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正是这个不正常的人,却有着自由之精神与独立之人格,或许他只是一个不被时代所接纳的人,但他在那个时代发出的声音,却句句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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