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这事儿非你去不可了!实在是没人愿意去啊。”


  领导站在我办公室门口,脸上的笑显得有些发苦,带着明显的无奈和恳求。


  我抬起头,摘下老花镜,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果然是借调公社的事。


  这几天,整个单位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上面下了任务,要派人去乡下公社支援两年。


  可谁都清楚,公社的条件差,工资低,离家又远,这哪里是支援工作,分明就是吃苦受罪。


  谁愿意去?


  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笔放下,直视着他:“领导,这事儿您还真得让我去?”


  他干笑一声,走进来坐下,语气里明显透着疲惫:“老严,这不是我想逼你,是实在没办法了。我找了好几个人,谁都不愿意去,一个个的理由比我还多。”


  我没吭声,盯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他果然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他这几天的“难处”。


  第一个找的是小杜,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家里正催着相亲。他一听说要去公社,立刻摆手:“领导,这事儿您千万别找我。我刚谈了个对象,这要是去了,婚事准黄了!再说,咱单位现在效益这么好,一年到头奖金福利不少,谁愿意跑那么远受罪啊?”


  接着又找了老刘,四十多岁,家里有老人有孩子。他倒是没直接拒绝,但话里话外全是在诉苦:“领导,我是真想帮您,可家里实在走不开啊。老人身体不好,孩子念书,我要是去了,家里这摊子谁管?”


  最后是老高,快退休了。领导原本以为他应该讲点情面,没想到他也直接摇头:“哎呀,我这年纪,身体也不行了,折腾不起啊。再说,马上就退休了,这种事还是让年轻人去吧。”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说到底,大家都不愿吃苦呗。


  公社离县城几十里,山路难走,条件艰苦,工资又比城里低,谁愿意去?


  可我不一样啊。


  从部队转业回来这几年,我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我当过兵,吃过苦,领导看重我的也是这一点。


  我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行吧,我去。”


  领导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感激地拍我的肩膀:“老严,你是真觉悟高啊!放心,去乡下锻炼两年,以后肯定有好的安排!”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实话,我并不是那么情愿去。


  刚转业几年,好不容易在县城安顿下来,现在又要跑去乡下,苦也得吃,家也得离。


  可转念一想,我是当过兵的人,服从安排是本分,这点觉悟总得有。


  到家后,我把这事儿跟媳妇一说,她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咱家日子好好的,你跑去乡下干啥?一个星期都回不来一趟,家里的事儿谁管?”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还是耐着性子劝她:“我是转业干部,服从安排是应该的。再说了,乡下也没那么苦,当兵那几年,比这艰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她瞪了我一眼,眼圈都红了:“你就知道逞能!咱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了,你又要跑!这家你到底还要不要了?”


  我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我是公家的人,领导让我去,我不能推啊。”


  她气得摔了碗,转身进了屋。


  几天后,公司派了辆吉普车,把我送到了公社。


  一路颠簸,车子在山路上颤得像散架似的。


  到了地方,我一下车,心里直发凉。


  公社大院里就三排房子,低矮破旧,窗户的玻璃上还贴着碎纸挡风。


  职工宿舍是土坯房,屋里又冷又潮,天花板上吊着几根长满蜘蛛网的电线。


  公社领导倒是挺客气,给我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房子,还带个小院子,说是“特殊照顾”。


  我收拾了半天,总算把屋子弄得像个样子。


  第二天,我正式上岗,被分到了公社武装部,负责整理民兵档案。


  工作不算难,但事情杂,得跑村下户核实信息。


  公社给我配了一辆自行车,山区的路坑坑洼洼,骑车比走路还累。


  有一次,我去最远的南山村核实档案。


  山路全被积雪覆盖,自行车根本骑不了,我只好推着走。


  路上摔了好几跤,鞋子都湿透了,脚冻得生疼。


  回到公社时,天已经黑透了,肚子又饿又疼,整个人瘫在床上动不了了。


  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后悔答应这差事。


  可就在我最难熬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转折发生了。


  那天,我在整理档案时,发现了一份陈年的民兵登记表。


  上面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老田。


  这人是我们村的老乡,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听说后来参了军,就再没消息了。


  我心里一动,赶紧跑去打听,才知道老田是南山村的村支书,前几年还立了个三等功。


  第二天,我去了南山村。


  一见面,他愣了半天,随即一脸惊喜:“小严?是你啊!小时候你才这么高,现在都当干部了!”


  老田带我回了家,端茶递烟,热情得不得了。


  他家条件不好,屋里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可他却乐呵呵地说:“日子虽然苦,但咱心里踏实啊。”


  聊了一下午,我才知道,他当年参军时,借了我爷爷一袋粮票。


  后来立了功,却因为家里急着用钱,一直没机会回村恩。


  临走时,他硬塞给我一袋山里的干货,还说:“小严,有啥需要尽管开口,咱们老乡之间,不说那些虚的。”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变得很暖。


  原来这些年,我以为的吃亏,其实是一种积累。


  两年的借调很快过去了,公社领导对我评价很高,说我工作认真负责,希望能留下来继续干。


  我心里也有些感慨,这段时间虽然辛苦,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回到县里后,我被调到了公安局,成了一名干警。


  后来一步步升职,成了派出所所长。


  再后来,公司改制,土产公司的不少老同事都下了岗。


  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小杜,他推着辆破三轮车,脸上满是风霜。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招呼:“老严,你混得不错啊!”


  我心里一阵酸楚,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咱们得撑住。”


  回到家,我把这事儿跟媳妇说了,她叹了口气:“你说,要是当年他去公社,日子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我没回答,只是心里感慨万千。


  有些路,看起来是弯的,但走着走着,就能看见光。


  如今,我已经退休,和媳妇在县城过着简单的日子。


  回头看这些年,一路磕磕绊绊,却从没后悔过。


  生活不易,能熬过去,就是福。


本文标题:81年副营转业去土产,3个同事拒绝借调公社,领导动员我去乡下